“哦，哈哈，我要看看小白的衣橱！”
“不许你看！”我听出她话中的意味深长，阻拦道。
“我就要看就要看！”
“不给不给。”
“我看我自己的衣服，你不至于拦着吧？”
舒打开衣橱，在空气中一嗅道：“这是什么味道啊？”
“檀香。”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熏香？？”
“我妈妈熏的。我弄不来这个。不过檀香可以安神呢。”
“小白，你很古板啊。”
“我不知道。”
“真的。小白，”她看着我。
“什么？”
“如果你的那些所谓的正统教育对你的影响不是那么深的话，我想，你会接受我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靠在衣橱上，她站得离我这样的近。我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了句：“舒，你说人可能喜欢上同性吗？”这个曾经纠缠了我们许久的问题，我们终于可以坦诚地提出来了。其实，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艰难。
“人为什么不能喜欢上同性呢？”她轻轻地对我说。
“这样会不会不好呢？”
“不会的。我喜欢的是这个人啊，不管她是男是女。”
“那么我还是宁愿爱上李白。”
“你还是忠于你所受的教育啊。”她长叹一声。
“不，我更忠于的是我的心。”我抬头看着她。
“小白，你知道吗，其实喜欢同性的人在这个社会里是很多的。”
“哦。”
“小白，我睡了，好困。”
“好，醒了叫我。我在客厅。”
日期：2007-6-1023:03:27
我退出房间。我喜欢的是这个人啊，不管她是难是女。性别就那么重要？我喜欢过其他人吗？没有，从来没有。舒的话是正确的，我爱她，因为她是舒，而不是其他人。我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女性而停止过对她的爱。我会生她气，会和她斗嘴，会为她哭泣。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到幸福快乐。舒，我看她的视角和看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似乎站在某种高度上，刨去了纷繁的表象，忽略了细枝末节的不美好，然后“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末察，仰以殊观。”就是这样的。我始终怀着敬畏之心，认为爱情是纯洁高尚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在客厅里没有开灯。我在等着我的爱人醒来。不愿说话，也不想动。我觉得这样的等待似乎有天荒地老的意味，似乎笃定地等着一个遥遥无期的许诺。我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几个世纪那么久，眼睛都迷茫起来，但是还是坚持着，这个时候，或许就不是出于一种勇气，而是一直习惯保留的姿态了吧？但是无故如何，我们是要坚持下去的。这样的想法我不知道是好是坏，多年后我们的分手不知道是不是和我这样的想法有关。如果我不这样的坚持，哪怕只是为了保持一种姿态，我们是不是都可以洒脱地和过去告别，而不会弄到再无可恋的地步？
舒终于醒了。她悄悄地走出来的时候我正在专注地看远处的灯光。她在黑暗中叫我：“小白。”
“嗯。”
“让你久等了。”
“睡得还好吗？”
“很好。小白的床真舒服啊。”
“我们吃饭吧。”
“好啊。”
“那出去吃。”
“我要在家里吃。”
“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就要在家吃，吃你做的。”
“那就只能下面条了。”
“面条我也吃。”
于是两个人到厨房去下面条。一人一碗，站在厨房吃。我看着她，她刚睡醒，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我于是笑她：“看你等会怎么睡得着。”
“等会你要陪我聊天啊。”
“哈哈，好啊。”
“面条真好吃。”
“是你真好养。”
“小白，这碗真漂亮啊。”
“你若是喜欢，送你两只好了。”
“定情信物就送这个啊？”
“喂，景德镇的青花啊，不差了。”我说完才意识到“定情信物”这四个字，满脸通红。
“小白，我真的喜欢你。”她突然弯下腰，在我耳边说道。
突然说到重点，我慌乱起来。忙抽身走出厨房。
舒洗完碗才出来。我在看电视，她坐到我旁边来。不说话，过了很久，我鼓起勇气向她看去，却发现她呆呆的。我拉了拉她，她回过头来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终于说道：“小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我仍然羞于承认自己的感情，进退两难。
“你这样真没劲。”
“。。。。。。。”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我似乎在等待，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机会，而不是这样正面地回答这个问题。这样让我脸红心跳。但是舒似乎有点生气了，她胡乱地换着台，有恨恨的味道。我于是安慰道：“舒啊，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名字的吗？”
“唔。”
“那天我在办公室罚站写检讨。”我自顾地说下去。
“。。。。。”
“然后你进来交作业。”
“你真有狗仔队的潜质啊。”
“呵呵。我那个时候，对你，对你好奇得很。”
我心里想的是：我那个时候已经很喜欢你了。但是仍旧说不出来，小心地措辞成了好奇。
“好奇？”
“好像是吧。”我含糊道。
“算了不说了。”她有点恼火。
我一时语塞，满脸通红。她似乎也觉得话重了，拍拍我的手道：“看电视吧。”
日期：2007-6-1218:11:36
我一时语塞，满脸通红。她似乎也觉得话重了，拍拍我的手道：“看电视吧。”
于是两个人看电视。我心里筹划着怎么向她表达，总觉得语言苍白。现在想起洪晃的电影《无穷动》里洪晃讲的她和她老公如何开始第一次的事情，她是这样表述的：
“中国男人不一样，且跟你说呢，且得谈呢，那恋爱的过程真他妈的长。”
“先得说，哲学。”
“然后得说艺术，从东方到西方。”
。。。。。。。
“特别特别间接迂回。”
。。。。。。。。。
“从法国革命到布尔乔亚到哲学到福克到所有的这些都谈完了。。。”
“都半夜三点了，。。。。的事情还没有谈呢。”
不知道我的引用是否正确，我觉得这个情形反正和我当时的情形十分相似。我当时，于是和她谈：《红楼梦》。我原计划是和她谈谈贾林之间纯真美好的爱情，然后在牵强附会到我们的身上，再从我们的相识谈起，最后不用我表态，她就已经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
再一次哀叹：真是可怜了舒。因为，对不起，我跑题了。最后的结果是，我和她侃了一通她并不了解的《红楼梦》，蜻蜓点水般地从这个上头跑到了中国文学史那里。然后大篇幅地聊了中国古典文学，然后再具体到中国小说的起源问题，从这个小说的发展，不知道怎么一拐，就到了《金瓶梅》上头。这样一来，我才意识到到了这里，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再牵强附会到我们的爱情上了。想到这里，不由悲从中来。失败的创意。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她饿了。伸了个懒腰，拉我起来笑道：“走，出去吃宵夜啊。”于是我们换衣服出门。大街上依然很热闹，她流连在灯光之下，眼里带着深深的眷恋。叹了口气道：“真不想离开这里啊。”我们在路边吃烧烤。有人走过来，唱着歌，脸上有淋漓畅快的表情。唱到得意的地方，他自信地举起手，在头顶上甩了一记响指。我突然觉得羡慕。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这样，诚恳地对待自己呢？我什么总是在自己的想像中生活，不肯承认事实呢？莫名其妙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