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苏媚神色一黯，缓缓摇头，“我只要你高兴就好，我想你应该是幸福的。不过我觉得，你跟她一起之后，真是变了很多。”

我呵呵一笑，“哪里变了。”

“真的，笑得都不一样，不象以前那种，没心没肺的。”

我心中一凛，咧咧嘴。自打生活里多了这甜蜜又需要保护的一块，这不足为外人道的部分，就多了几分的小心翼翼和防备，没心没肺似乎是有点奢侈。

“不愿意出来了。反正，我不找你是等不到你找我的了。”吴苏媚继续控诉，“你自己说说嘛，身边的人，还有谁是你没冷落的？”她说这话语气绵绵，似诉似怨，我听着一愣，随即挥挥手，象要赶走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我不在意地说，“谈恋爱不都是这样么。”

吴苏媚眼睛扫了我一下，“她呢？也因为你放下其他朋友，其他事情？也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留给你？”

我不以为意，“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计较的，她的事情比我多，比我重要，我多迁就她也是应该的。”

“你！你迁就她，她会来迁就你吗？有得你苦头吃。”吴苏媚气结，看我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山山，我只求你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我知道她一心一意为我着想，心里其实是感动的，语气也柔软下来，“你说。”

她看着我，一脸认真，“别太早下结论，别断了另外的可能性。”

“什么另外的可能性？”只怕这才是她要配合他们叫我来吃这顿饭的原因。我瞧着她变了脸色，赔笑道，“行了行了，别搞的那么严肃。我明白了，没准我也就是深度跨界体验。”

“去！”吴苏媚呸我一口。她小包里的手机响起，我们这一趟洗手间，上得实在太久了些。

57

这顿饭之后，张建尧的电话果然少了，我想是吴苏媚把我的意思转达到位了。解决了这件事情，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爸妈打算周末下乡看一个亲戚，我看他们是看上了人家的绿色年货，我说最近工作忙太累不想去，他们也没努力动员我。

一个周末，整整两天，我小心思动着，回到自己房间，拨通了安南的电话。她听我兴冲冲地说完，才说：“你忘了吗，我周末要去X县，周日才能回来”。我才想起，她受邀去给一个什么培训班讲课，雀跃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那怎么办，”我说，“周五晚上有个同学聚会，叫我去呢。”她稍一沉吟，说，“你要去吗？我有个同学从外地来，我想把周五留给你，所以约了她周四。”

“哦……”我犹豫着，按照往常，我多半会说，“我问问他们能不能改时间。”或者干脆说，“没啥大不了，平时还不是要一起玩，我不去了。”可这次，我突然心有不甘，我不想说了。我不知道怎么，就听见吴苏媚在脑子里说话，还带着回音，你迁就她，她迁就过你吗？她迁就过你吗……

也许在我说“不计较”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颗计较的种子破土而出。我想你见个同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这边好些人呢，就不能你换一天吗。“你能改时间吗？”我真问了出来，安南明显沉默了一下，我顶着沉默，等她开口，这不太容易，心里一阵阵的压力，我都快分不清楚，那边的是我的上级还是我的GF，有一会儿差点就想松口说那我推了吧，我才体会到安南的强势其实早就渗透在我们的关系里。

我想那会儿我内心挺虚弱的，我有点急切地希望证实吴苏媚那说法是错的，我希望安南说，“那好吧。”可是隔了一会儿，我等到的是，“要不然，这个礼拜就算了吧。”那感觉，就象一瓢冰水临头浇下，我心里说不出的失望，语气也凉了，“那就算了吧。”

我忽而上纲上线，忽而患得患失，忽而自怜自艾地到了周五，我把这看成是一场我和安南之间的冷战，反正我没主动联系她，上班的时候也不看她。好吧，其实这几天上班做报表做的天昏地暗，也来不及想到这件事。她倒是晚上睡前打个电话过来，说几句，道个晚安，就跟我们刚开始那会儿那样。语气也如常，平平淡淡又温温柔柔的，并不在意我着意端起的冷淡架子，使得我怀疑，这很可能只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周五的聚会，我脸上笑着嘴里说着，心里陷入了巨大的无聊，原来杨过真得可能放弃花花世界去古墓里隐居的。我想安南这会儿没准一个人呆在空房子里。你说人家都好好的，我没事儿，跟自己呕什么呀。我走到外面，拨通了安南的电话，她接起来，“喂”了一声。一般这样，就是有其他人在了。

“你，没在家吗？”我仔细听了一下，背景有悠悠古筝的声音，安南有时候会在家里放放碟子，但是不听民乐。

她轻轻说，“我在西城这边喝茶。”

我暗叹一口气，怎么能把她想成乖乖在家孤坐盼君归的人呢，“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去找你。”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她。

“我晚点给你打电话吧，或者你自己先过去。”她说得干脆利落。

挂了电话，我想，我是在这儿等她的电话呢，还是自己先过去呢。心里有了念想，屁股就坐不住，刚才是无聊，现在有点小煎熬。我瞧那两个拼酒的男生怎么就这么不顺眼，喝就喝吧，杯子在手里举了半天，嗓门吼得响，酒怎么都不往嘴里倒，多耽误时间啊。好不容易饭吃得差不多了，我出来打上车，直接跟司机说，去西城。西城有很多的餐馆，很多的商店，好几家咖啡店，也有好几家茶楼，但是安南会去的，我心里想了想，大概就是那两家。当我跨进一家的大门，听到那古筝的声音，多少还是有点得意。茶楼的老板是个杭州人，里面很是做了些小桥流水的布置，音乐潺潺，环境清幽。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样，安南出来就不需要另外找地方碰头。

我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单纯的目的，我只是想等在那里，早一点看到她，所以我去洗手间的路上，我的目光也只是无意识地扫过那些坐着的茶客。当我的眼角闪过安南熟悉的背影和她对面一张我素无好感的姣好面孔时，我其实目光已经掠过又转回来。我不用担心曾之云会看到我，她所有的注意力明显得在安南身上，她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眼中皆是殷殷情愫，嘴唇轻动，说着什么，小小藤制的桌子上她的手握着安南的，我怎么都找不到真实感，象在看个情景剧。我怔怔向前走了几步，我想知道安南为什么不把手抽回来，我想看见安南脸上是什么样的回应。

5

我走到她们面前，冷冰冰地对曾之云说，“请你把手拿开，她是我的女朋友。”然后霸道地拉起一脸愕然的安南，离开了茶楼，吵我们的架，让别人买单去吧。是不是这样会比较帅一点？或者，施施然走过去，对曾之云一笑，转头对安南说，“亲爱的，我来接你回家。”会不会比较杀人于无形？要不然，选个好角度先站下，看看清楚你们到底搞什么鬼，摸清了底细，我才好作为。这样才更成熟理智？

好吧，我承认这些不过是后来我的假想。实际上，当时的我脑子一麻之后一震，我退了回来，迅速结帐走人。心里有个声音小声在说，趁没有把事情搞的一团糟之前，离开。我低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假设着那些已经不会发生的可能性，心里一团混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周末到处是嘈杂的人声，我避着他们，越走越偏，不知不觉就走到一条灯光幽暗的小路里。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特别响亮，那是我给安南专设的ONLYAHEART。

我看着屏幕一闪一闪了几下，吸了口气，接起来，“Hello。”

“我已经出来了，你现在在哪里？”她说。

“我还在外面，”我这会儿没法见她，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松愉快，“哈哈，这帮家伙很无聊啊，看来今天我是过不来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来又不来，”听声音，她上了车，语气就有点撒娇起来。

“不成，不让走，说我再见色忘友，就要跟我绝交。”我犹豫一下，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样，晚上喝茶还愉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