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学的时候，语文成绩一定很好。”她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我疑惑的看着她，一是不知道好好的话题怎么会转到这儿，二是我语文成绩确实不错。

“成绩好的原因是什么？”她忽略我的疑惑，直接抛给我问题。我抗争了一下，想让她先回答我，但失败了。

“喜欢语文呗，”我说的很心虚。

“是喜欢语文老师吧。”林世芳再度发挥蚊子属性，一针见了血。

“你狠，”我装的恶声恶气的指着她说，她笑着侧头看我，眉毛挑一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只能算是青春期萌动。”我说完，就埋头喝粥，不再搭理她。很长一段时间后，我们俩再一次谈起这个话题时，她才坦白承认，她也喜欢过语文老师，所以才能猜到。

吃完饭，她又不要命的去参加什么活动，我被特批可以休息一天。我猜她肯定是去跑新成立律所的事情，所以才放我一天假。我先是开车把她送到公司大楼，看着她取车离开，然后才跑去青姐的咖啡馆打算和她倾诉一下衷肠。

青姐的咖啡馆生意很冷淡，每天都是小猫两三只，账面上很是触目惊心。不过她倒不在乎，整天乐呵呵的泡在店里打奶泡玩儿，见我来了，极其兴奋的给我亲手炮制了一杯，奶泡打成了大便的形状。

“谢谢，我喝清咖。”我把大便咖啡推给她，让服务生给我煮了杯普通的曼特宁。青姐开心的用勺子搅合着她自制的大便奶泡，冲我挤眉弄眼的问：“怎么样，昨天晚上有突破么？”

我看着她，很诚恳的点头：“有，我们俩睡在一张床上了。”

“真的呀！”她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然后呢？！”我发现跟我关系近的人都喜欢说着三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受我影像。

“然后就是……醒了。”我说完，青姐的表情一下就淡下去了，冲我比了比中指，说我胆小，没种。

“姐姐，她生理期。我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吧。”

青姐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头鼓捣她的奶泡不说话。我的咖啡总算送上来，刚喝了一口，她就又嚷嚷起来。

“废话！我也是女的，我能不知道生理期吗！你这孩子，思想太龌龊！我说的是你想的那件事儿吗？我是问你，睡在一张床上之后，有没有跟她表明一下心意，敞开一下心扉，吐露一下心声，谱出一首心曲！”

看她这么激动，我赶忙安抚：“我思想龌龊，把您这么美好的一个问题给想歪了，我错了，森森的错了。心意我是表了，但她就说了会考虑的，就没再提这个问题。”

青姐又开始给我做情感辅导，什么我要坚持不懈的努力呀，不能有畏难情绪呀，要正确看待自己呀，倾听内心的声音呀，直到我被她‘知音’的快不行了，苦苦哀求下她才停止了播音。

不过青姐还是对我提出了表扬的：“你昨天晚上没有因为赵清文的事情而消沉颓废，自暴自弃，自我折磨，是一件好事，说明你长大了，进步了。”她语重心长，有点像倪阿姨。

我赶忙表示感谢：“谢谢您老人家夸奖，我觉得我做得还很不够，需要继续努力。”

她倒很坦然的接受：“嗯，你知道就好。不过赵清文昨晚确实有点过分了，完全是在炫耀嘛。你得罪她可得罪的够彻底的。”

我看着手中的咖啡杯苦笑，何止彻底，简直是彻头彻尾彻全身，我得罪她都快得罪到全宇宙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世芳的原因，我再想起赵清文的时候已经没那么大的戾气和怨气了。不仅如此，甚至对她还产生了一些愧疚之情，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伤害她在先，所以她做出一些比较极端的行为来报复我，或者像昨天那样，故意用一些小动作来刺激我。这些行为，在之前的我看来都是可以刺激的我暴走的，但昨晚，我看到她很刻意的拉起她丈夫的手，又很刻意的告诉我她怀孕的消息，我只是觉得很可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观感。

跟青姐说了我的感受，自然又获得了她的一阵表扬。“为了庆贺罗小航同学正式走出阴影，我宣布，由我，你青姐，请客，咱们去XX饭店好好吃一顿！”青姐说的XX饭店，价格之昂贵，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但既然她提出来了，我也不好推辞，而且我怀疑她手里有那个饭店的代金卡，果然被我估中。

吃完饭，她又心血来潮的要去唱歌，说昨天晚上心情不爽因此没有唱够。带着她去了钱柜，很无语的被前台询问是不是要订情侣包间，我想了想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情侣就情侣吧……又不是没被人认为是情侣过……

这里面有个典故，还是在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天青姐让我陪她去买衣服，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不过我向来没有这种‘绅士风度’，不会帮她拎袋子，所以所有的袋子都她自己拎。结果，一个导购小姐很小声的很她身边的同事嘟囔：“你看那个女孩，长的挺漂亮，为什么找一个那么不懂体贴人的T。”青姐和我正好都听到，把我乐坏了。青姐气呼呼的出去，硬要吃冰激凌发泄一下心中不满。结果我去买冰激凌，她坐在离我很近的位置等着。我问她吃什么口味，她说随便，服务小姐就给我推荐：“不如给您女朋友买这款吧，是新口味。”我一边笑着解释一边纳闷，怎么他们都那么开放呢？

那时候我穿的比较中性，虽然个子不高，也很瘦小，但是总是被人误认为我和青姐是情侣，但我和赵清文出去的时候却没人误会，所以我一直认为，是青姐的问题。

这次来唱歌，又‘被情侣’，我们俩都已经看的很开了，更何况情侣包间还能便宜一点，何乐而不为。青姐一上来就当麦霸，我也不喜欢唱，就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偶尔充当观众呼应一下青姐，例如喊两句‘郑青我们爱你！’这种。

唱了快一个小时，青姐已经累的不行了，我说走，她却偏要听我唱首歌才肯走。和赵清文刚刚分开的那段时间，我很喜欢哼《再见露丝玛丽》，而且是黄凯芹的那个版本，青姐总说我哼的很悲戚，每次听她都揪心。那天她又要我唱，说是检验一下我是不是彻底放下了。没办法，我只能唱。说来也怪，以前我每次听到或者唱到那句‘由你记载，我确实曾被爱，以秘密名字记下来’的时候都是撕心裂肺的难受，但那天我唱的却很欢快，挺悲伤的调子被我唱的跟儿歌似的，伴奏都停了，我依旧在那儿吼‘再见！再见！’青姐还特配合我，拉着我袖子喊‘航仔！’我一边往后扯一边面带微笑的说‘多谢，多谢！’

折腾了半天，我俩才乐呵呵的结账走人。那天我的心情很好，想法也很天真。我以为，因林世芳的存在，我的生活将会向好的方向发展。我已经向她表明了心意，她也只是一时抹不开面子才没有直接回应我。也因为她的存在，我忘记了赵清文，摆脱了那个曾经折磨了我两年的梦魇，一切终将如我所愿般，向着无限光明的前方驶去。但事实上，我错了。

那天之后，我和林世芳保持着这种在我看来很明确但其实还是很暧昧的关系。她迟迟没有回应过我那次的表白，但却和我保持着一种‘类情侣’的关系。如果她晚上加班的时间不长，就会要我留下来等她，之后一起去吃饭，如果有时间就会去逛书店、唱片店，听音乐会，看电影或者话剧什么的。至于购物、美容、按摩这些活动我们都是明目张胆的在工作时间进行的……

和赵清文分开的那阵，我酷爱柴可夫斯基，因为他的曲子够虐心，每一次都听的我纠结不已。这一点也被林世芳早早的套了出来，所以她在选音乐会的时候，总会刻意避开有老柴曲子的场次，怕我听故曲忆故事思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