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大哥坐火车下午该到了!’二姐连忙抓住老头另一只手,爸却摆开他她的手,却示意抓姐夫的手,姐夫赶快上去,抓住了他.

‘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老头的声音也不似以前那么明朗了,估计胃里很难受,没有多大气力了.

‘爸,我们都回来了,今年春节咱家又热闹了,咋样?赶快做了手术跟我们喝几盅?’我故意逗老头.

‘你这孩子…’妈赶快说我,却被二姐拽了一下,她知道,老头子最听我的话了.

‘喝不成了,傻小子,你爹这次真喝不成了!’

‘爸,没事,做了手术会好快些的,真的!’我克制自己不伤心,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怪.

‘儿子啊,爹的身体,爹心里明白,手术不手术都一样…’

‘咱不说这话成不?我们小小还没跟爷爷过个年呢?你老人家就忍心让我们小小拿不上红包?’说完这话,老爸勉强笑了一下,我心里却酸了起来…

老爷子开始输液了,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我和姐夫宏祥一起去找了大夫,大夫的态度很明确,做了手术才可以火碱溃疡,才知道有没有癌变.

听了这话,我心里挖抓的疼,我其实心里已经有点底了,吐这么多血,不可能没事.

出了医务室,姐夫的脸色和我一样苍白,我掏了根兰州烟给他,俩人边抽边走出住院部,给老大打了个电话:

‘大哥,你到哪了?’

‘快了,还有俩小时吧?你们到了是吧?我刚给弟妹打了个电话,爸咋样了?’

‘不太好,哥,到了直接来医院,知道在哪不?’

‘知道,知道!你们先劝劝老头,我一到就往哪跑,和医生谈了没,不管怎样先手术…’

话还没说完,好象就没信号了,估计他也快到了.

吃了个饭,二姐和妈的脸色都好难看,宏祥一直守着老爸,我们准备吃完给他带点,我和姐夫一直不动声色,我俩不希望让老妈和二姐担心,我们也很明白,宏祥这小子没敢和老妈说实话.快吃完饭了,老妈跟二姐说:

‘你一会回家看看吧,把你和宏伟的行李都带回去,这有他们就可以了!’

正说着话,宏祥的电话来了还带着哭腔,我头没大起来,我拿起电话就往门外走:’怎么了,好好说,别急!’

‘你们快回来吧,爸的胃管里全是血…’

我和姐夫先冲进了病房,妈还没进来就看见了胃管里的血红,当时就晕了过去,幸好二姐扶住了她’

医生忙活了半天,终于把老妈安顿好了,就对我们说:

‘得马上手术,不然溃疡面出现这么严重,靠药物根本没作用了!’

我和姐夫相互看了一眼就说:

‘做吧,现在就做!我们签字!’

爸进手术台前,眼睛一直在搜寻着什么,我走上去轻轻对他说:

‘爸,放心,老大一会就到了,我们在外面等你,没事的!’

爸轻轻捏下我的手,什么也没说就被推了进去…

一个小时后,大哥到了,两只眼睛红红的,他们都明白,他可能一夜没睡着.

‘咋样了?’

‘进去一个小时了!’姐夫对他说.

‘很严重吗?’他看着我问,我点了点头.二姐夫把他到带一边跟他说了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我打开一看,是小林:老罗,伯父的同意做手术了吗?你那边还好吗?你一定不要着急上火!

看着他的短信,我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我回了短信说:

正在手术,问题应该不大,姑姑们都好吧?

他回道:

我这里都好,你别牵挂,伯父会好的,我相信,我会为他祷告的……

时间一分钟,一小时的过去,爸爸始终没出来,晚上6点了,门突然开了,出来了个护士,拿着些东西匆匆忙忙的走了,我想上前问,大哥却拦住了我:’沉住气,再等等吧?’

8点40左右,老爸终于被推了出来,人苍白得象张纸,我们跟着护士走到急救病房,一起把他抬上了床,主治大夫走了过来,冲我们招手,我们几个跟进了医务室,大夫也累得一身汗,喝了两口水说:

‘火碱报告明天早上出来,你们要有个心里准备,你爸的胃出血面太多,到处都是溃疡,我们已经切除三分之二的胃,但不排除有没有找到的地方,如果报告出来有问题的话,就…’

下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楚,我好象不愿意听清楚,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我不想接受这个意思…

老头已经昏迷了两天了,第三天才有点意识,可看样子意识还是很模糊,母亲很担心,我们只好骗她说,手术完了都有这个过程.

而我们在第二天下午就已经知道了结果,谁也不愿意告诉她…

晚上,我给老丈人打了电话:’爸,我是宏伟.’

‘宏伟啊,你回家了吗?在哪呢?’

‘我在医院,我爸前天动了手术.’

‘啊?已经做了吗?怎么样,检查结果怎么样啊?’

‘不好!溃疡面已经有癌变了,还好不算完期,应该还来得及治疗…’

‘宏伟啊,你多陪陪老人吧,家里你就别惦记了,伺候老人很辛苦,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我后来又和小青说了几句,她没敢埋怨我为什么不早去电话,她很清楚这个时候说错话,我会跟她翻脸的.

挂了电话,姐夫叫我们去吃饭,我和大哥就勉强去了,并拉上了宏祥,老太太和二姐在医院守着.

坐在饭馆里,我对大哥说:

‘你请了几天假?’

‘你别管了,没事!’

‘大哥,你那边和我们不同,不行还是早点回吧?这边有我们哥仨呢!’

‘爸现在这样我怎么回?在过些日子吧!’

老大已经快50的人了,可看上去已经50好几了,之所以这么苍老,全因为当工人这么多年累的了.

‘大哥,那你今晚回家住吧!’我对大哥说.

‘一起回吧,咱们兄弟几个也别都守着了,倒班算了…’

‘你回吧大哥,我和宏伟住附近的宾馆,你坐了两天两夜的车也累坏了,先回去睡一觉再说!’二姐夫早和我商量好了,我也就点头同意了……

晚上,我和姐夫守着老爸打点滴,谁困了就出去抽根烟,就这样一直熬到了天亮.等他们几个来换班,我们才回宾馆睡下.

我刚进自己的房间,小林的短信就来了:

老罗,怎么样了?

我不想再发短信就打了过去:’没事了,手术还算成功,过几天伤口就拆线了!’

‘你在医院吗?’

‘守了好几天,实在太累了,我回宾馆洗个澡睡一会…’

‘你也注意身体,这么熬也很辛苦的…’

‘我知道知道,别操心了,怎么样?家里都好吧?姑姑姑父高兴吧?’

‘恩,高兴!就是担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担心啥?没事的,放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就是不想告诉他实际情况,可能是自己心里还不愿意接受吧!

两个礼拜过去了,老爸的胃管里一直都没有结束出血的现象,老妈揪着心去问大夫,大夫的回答只能是模糊的概念,因为我们希望大夫不要和她说实话.

大哥的假期就快到了,但他不想走,他不想这个时候走了以后再不见到老头了,他几乎天天都守着老爸就是不肯回去,看着我们几个都很难受.

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的,只有我们在医院里忧心忡忡,三十的晚上,小林一直在给我发短信,我也一直在哄他,我不希望他为我担心.

老丈人也打了电话问情况,告诉我小小很好,让我别牵挂,小青还让小小在电话里给了背了几句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