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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OLIVIA
风波暂时就算是这么平息了。恩,对,是暂时。毕竟心里疙疙瘩瘩了这么长时间,一下子烟消云散都有点不好意思。我想起她说的已经和Yvonne把事情解决的话来,于是好奇心又上来了(当然这也是关系我的小国计民生的大事,不关心不可能!),可也不好意思再问她详细的情形。一来是怕她误会我不信任她,二来怕她觉得我嫉妒心太强吓着她,至于第三,我想起Yvonne之前说的,这是她和庄宁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一想起这句话我就无端火大,与我无关?开我玩笑!
不过祸兮福所倚,虽然这事的起因不太美好,但是对我和庄宁日后的发展却是某种意义上的无上福音。我们再没有因为彼此感情关系上的问题真的起冲突真的生气(有的只是闹闹情绪上的假装生气,以及,我单方面的因为生理期不适等原因导致的情绪起伏),我意识到自己若把她当情绪对手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我原本以为自己说狠话很要人命,可没提防人家这位能软硬兼施外加防得滴水不漏,你听不见一个狠字,但那些话被组合起来它就是能要你的命。
也许有的人觉得她狠毒了点,也许有的人觉得她小题大做,认为这么点“小事”不至于如此。可是,如果和她相处得时间长了,便会明白,在她的眼里,万事是没有什么大小之分的。有的,只是你愿不愿去做的事,和是否当下就会去做的事。她认为这世上万事万物都存在着联系,没有完全的孤立。她不会随便轻视出现的小毛病,因为,那也许就是日后大灾祸的苗头。就像癌症,不会在一夕之间就会患上。
“所以,在不好的感觉刚开始的时候,就要去注意它,可以让它再往前发展一段时间,因为你需要查看它的生长到底会是什么样。这个阶段,它还是你能控制住的。然后,果断地,去解决它。不要让它养成了习惯,不要有一天你终于无法控制,反过来受其所害。”——她这样对我解释着自己,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的经验所得,并非是要强迫我也和她一样,只是和我分享,让我明白她。她了解自己是个控制欲太强的人,而这带给她自律的同时也反过来控制着她的行为。她总是努力避免自己的行为对身边人产生过多的影响,于是每过一段时间总是会跟我自言自语:“olivia,我最近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不必要的要求了?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呢?看来我需要反省了。”然后就真的开始她总是爱思考总结的习惯去反思了。
有句话叫一日三省吾身。也许庄宁远没有做到这样,但是三日一省她却是真的有在养成习惯。不止是清洁房间,还包括清洁身体,从里到外。同样,精神和意志的反复思考精炼更是不可或缺。对于不习惯的人而言,也许觉得这太苛刻太痛苦。可对于一个对自己有要求和对身边的人有责任的人而言,她是乐在其中的。因为,她的寻找和训练,让她体会到了其中妙不可言的宁静。
我后来知道她怎么对宁阿姨坦白,还有怎么在我爸面前杀我爸下马威的,“olivia,当心,你要么好好疼她,要么就离她远点,别跟她成为敌人,”我爸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表情,“她这人,你想打败她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不让她得到机会。否则,机会一旦到了她手里,哼哼……”我斜楞眼瞅我爸,搞不清他究竟是在哼哼什么呢,他却又笑笑,说:“对于她来说的是,正邪几乎是她最矛盾的心结。她认为自己站在边缘,生死都是一念间。没有过她那种身世经历,体会不到她的痛苦,也因此她才不敢放松。所以,”他忽然音调一变,怪怪的眼神看我,“你要好自为之啊,以后你们小两口闹矛盾,那我可是不会护你的,我只能护她。你要想说理,找别人去,老爸我爱莫能助。嘿嘿。”
我当时就傻眼了,心想我妈跟你离婚真是离对了,这都嫁了个什么男人啊!气死我了!
Christina第二天连半分面子都不给我,一个劲拿表情寒酸我,眯着眼瞅我一下,又瞅我一下,活活把我的红脸看成了紫脸还不罢休。庄宁压根不管,该吃吃,该喝喝,末了看着christina来了一句:“反正我没做错什么,你再怎么看我都是不会有惭愧表示给你的。”我砰一下趴在桌子上,半天起不来。
“你这是威胁我你知不知道?”等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拎起她的耳朵朝她吼,“你在我妹妹面前威胁我,我很没面子你知不知道!”
她呲牙咧嘴装作疼得要死要活的跟我讨饶,不停认错。我笑了,把她推床上趴她身上,两只手像拿模型一样捧着她脑袋两边,看着她,她还在笑。然后我忽然难得温柔的语气问她:“你昨天跟我说的,是真的么?”她眼色一正,问道:“哪部分?”我缓了缓,继续:“就是你说你小时候不能说话,在学校,然后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你真的那样过?”她一笑:“你真的怀疑我有精神病?”我脸色严肃:“别嘻皮笑脸,认真的,回答我。”她忍了两秒,然后点点头,然后不言语了。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我了解是有这种情况的不假,但是当真的在你身边的人里面发现,尤其,那个人还是你所爱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这该是个什么心情。我发现要想不为所动不是很难,而是根本不可能。我想起自己的父母离婚之后,我和双胞胎的姐妹分开,但我们只是分开来不在一起生活罢了,虽然难受,可情感上的联系却似乎更为紧密。而且,我的周围还有伙伴还有朋友。而庄宁呢?她却是被孤立之后陷入无法交流。那个年纪的孩子,每一个都敏感又脆弱,对现实无能为力无法反抗,因为大人们操控着一切。那么重要的成长时期,她的周围环境说声糟糕都有点寒酸了。我想起她自嘲的时候说的话,她说自己没被逼成小疯子,是真够老天有眼的了。
其实我想说,这不是老天有眼,某种程度,是她对自己的坚持让她没有最终堕落。祸福相生,绝望的背面往往就是希望。就像我和christina画画一样,越是找不到灵感的时候我们却反而更是兴奋,因为此路不通就必有他途。妈妈说这世上只有不会被利用的灵感,却不会没有灵感。只不过,这些道理对我们来说是亲爱的父母谆谆教诲循循善诱得到的,而庄宁,却是从残酷的反面一次次辨证得来的。她没有被击倒也没有被引诱,顽强地活着。某些方面,正是打击她的人帮助她强大,而且她没有主动有意地去害过谁,一次都没有,从来都没有。
我把脸贴在她的心口上,抱住她——
“崽崽,我绝对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包括我都不行,恩,我是说,那种真的欺负,连我都不行。我说的,你明白吗?”
“恩,明白。谁欺负我,你就替我讨伐他,血债血偿,肉债肉偿。”
“恩,对,就是这样。哎,不对,什么叫肉债肉偿,瞎讲八讲!”
“肉债肉偿的意思就是,哎呀!”她忽然叫一声接着一个翻身,得,我又在下面了。
那之后我们的生活一平如水了几天,我觉得自己应该大方点主动去忘了Yvonne的事。而是庄宁也乖乖地没往她家的酒庄跑,只是又蹭到我妈妈那里消磨了好些时光。两个人挤眉弄眼得你都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地下情!我还跟叔叔开玩笑,说我们俩要小心点,各自看好枕边人。可他却不买我的场,说妈妈难得在他身边还不管他,他巴不得庄宁能成为他的邻居才是最好,说的时候手舞足蹈的。我说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妈坏话,小心我告你的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说我不怕不怕,等过完圣诞,你爸爸一家人很快就要来过大年了,到时候会更没有人管我的,我会高兴死的。
圣诞?过大年?啊呀,看我这记性,就只顾着喝风吃醋了,这么重要的事给抛到九霄云外还多二里的地方。圣诞,这是她第一次在南半球过夏天的圣诞啊,这么特殊,我得想想赶紧给她准备礼物啊!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我老爸的画外音这时候响起了:还有过大年我们一家团圆呢!你是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爹是吧!女生外向啊女生外向!)
我这边急得抓耳挠腮想什么特殊的礼物给她,结果没想到她却是早有准备,继生日礼物之后又给了我一份特殊的礼物,把我感动得忘了自己早就以身相许了,在心里默默地又对她以身相许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