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没几天庄宁也去了爸爸给她安排的那个培训班,当然这种课程和我们平常学校的那种是有很大区别的。她按照课程安排的时间按时去听课,定期会把一些与课程有关的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做好交给爸爸审阅。我和她一块去听过,当然我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听课,我是为了去看那听课的人。我没有见过上学的庄宁是什么样子,而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补回来,虽然不那么正规。我刻意地不与她坐在一块,而是坐得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有距离才能发现美嘛,有距离才能方便观察窥视嘛,我画画的我当然深有体会了。我以前上学也在课堂上偷偷观察过别人,在遇见庄宁之前也没少在课堂偷窥那些让我一时一时有点小意乱情迷的男孩儿,但是真正这样看一个爱到心底里的人却是从来没有过。我有的只是和上次一样,每次她送我上学骑摩托走了之后,我在上课的时候想象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下午放学我要不要赶紧回去看看她是不是在家里。我那时候画了好多画都只有一个人的背影,寥寥几笔只能知道是个人的背影速写。有时候我还隐藏,把那线条和周围的景物连在一块,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而且我还不敢把那个人画得像她,总是故意地肆意修改,让她变成别的模样。我无法画她,很长时间都如是,直到后来才机缘巧合地改掉了。
同样,庄宁在课堂也很专心致志。我专心致志地看她,她专心致志地听讲。但是她不怎么爱记笔记,一副特深沉的模样靠坐在椅子上,偶尔看我。我有问她以前在学校是不是也这样,她想了想,点头说是。“是的,没错,我一直在课堂上都比较专注,专注的干自己的事。”说完一个挑衅的眼神看我,我就明白她说的绝对不是专心听课,而是就在干自己的事呢。“不过你爸爸安排的这个课我倒是真用心在听,不骗你。”“哦?那是为什么呀?”我不由问道。她皱眉在一只耳朵上点了两下,说:“练听力。”我笑起来,她虽然英语底子确实不错,可这毕竟是来到了英语国家生活,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是需要加强适应的。
“哎,你别光顾着笑了,”她打断我的笑,歪脑袋看我,“我来这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你爸已经问过我好几回了,让我提醒你点,不要搞忘了,错失良机。”
“恩?什么?”我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这么重要。
她颇无奈得叹了口气,幽幽的声音:“还能是什么,拜见岳母大人啊,娘子。”
啊?!我怎么还真又忘了!
这事一被提上日程的时刻我就有世界末日降临的感觉了,而可气的是只有我一人有这反应。那边,庄宁和christina,该玩玩,该闹闹,根本就不搭理我。Christina纤手指指她的雪茄盒,庄宁立刻就变成了点头哈腰的小庄子or小宁子,掏剪刀擦火柴伺候老佛爷抽细支雪茄。我气得浑身发抖花枝乱颤,伸出我认为具有诅咒魔力的食指,朝christina——
“我真受不了你这一副养了小白脸的阔太太样儿,你作得什么劲儿啊你,抽这黑漆嘛乌的东西。”
她吸了一小口,从容不迫地慢慢吐出,对我斜眼:“这是妈妈给别人作画得的谢礼,她赏给我的。你要是觉得被亏待了,也去找她要啊。她一向都很疼你,你还能不知道。哎,记着啊,带着你女朋友一块儿,可以得双份。”
庄宁听完看着我,下雨似的点头,意思是她说的没错她说的没错。把我给气得呀,半天说不出话。
“哎,我说你这总是不知所措的干嘛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顺其自然就好。”等到我们俩独处的时候,她又开始宽慰我,然后一边给我宽衣解带手不停,“你妈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她又不能吃了你。再说,自己亲妈还能不了解嘛,按她喜欢的路数出牌呗。这是你爸支的招。”
我打她爪子到一边,皱眉:“你说的轻巧。我妈你是不知道,她最讨厌自己不受重视了,恩,也不能这么讲吧。应该说,她最讨厌被自己在意的人忽视,要不是爸爸那几年新公司上市,他总是天上飞来飞去不着家,让妈妈感觉不爽,他们也不会离婚的。”我白她一眼,暗讽她不了解实情。
她把自己也剥光了,搂我进了被窝,笑道:“他俩要不离婚,哪有咱们俩这爱恨情仇的,我也就没有弟弟了。”我瞪她,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整个人连头一起缩进了被窝里。我心脏烦躁得要命,哪还有兴致和她行欢好之事。手伸进被窝抓住她头发把她提溜上来,她露出半个肩膀趴我身上俯视我,无奈地叹口气,亲亲我的额头,柔声道:“没事,别操心了。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等见你妈的时候。她喜欢我是我的福气,如果她不喜欢,那也没什么,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不管她怎么样的态度,我都会好好表现的。可以吗,好姐姐?”我听她这么说这么叫我,忽然莫名其妙的又开心又委屈,搂住了她的脖子开始哭起来:“为什么呀,为什么非要这样啊?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多想毫无顾忌地让身边每一个人都知道啊!可是我却做不到,因为,咳,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我一这么想的时候就特别讨厌自己你知道么,明明我都不是这个意思的,我——”
她阻止了我继续哭喊下去的声音,把我抱得紧紧,肩上细细的骨头硌得我有点疼。“easy,easy,我了解,知道,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也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所以,好啦,别哭了。都没事,我在呢。Olivia,olivia。。。。”
她一这么喊我,我的心脏就要停摆,瞬间止住哭泣,开始抚摸她光滑却脊骨微微凸起的后背。我那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爱她还有和她在一起,这种相处和交融,已在无形中操控了我的情绪,我的种种反应明明是自己发出来的,却似乎又并不全然由自己控制的。或者说,我那时候就不了解,原来深爱一个人,就是一个失去自我,又发现自我的过程,而且,竟然是带着痛苦的。
我们最终商议的结果是我先自己去跟妈妈坦白,然后再带庄宁过去见她。我是怀着无比的忐忑和恐慌,但事情的发展和结果却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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