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OLIVIA

我打开电脑上了好久没上的那个账号，赫然发现，她的头像，亮着。

我一个激灵，脑子又昏又醒，又麻又疼。

我盯着那个亮光，想说话又怕它突然消失。心突突地跳，像要蹦出来似的。她看见我头像了没？不，她有没有把我给删了啊？还有，她现在在哪呢？在家？还是已经。。。。

我正在彷徨无措的时候，她忽然弹过来了对话框。

庄宁：hi

我十个手指迅速撑开铺在键盘上，又不敢使劲摁下去，生怕无意识地摁出去什么混账话。定定神，吸口气，敲字。

Olivia：hi

发出去这两个字母，我心里一片漫无边际的恍惚。又定定神，摸鼠标，发送了视频通话的请求。

给我感觉过于漫长的几秒钟之后，她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对着我，笑。

我努力不失态地吞咽了一口，也咧嘴，对她笑。

“新年好。”

我先说的。

她有些愣，笑了一下，也说：“恭喜发财。”

然后我们又没说话，我忽然想起自己的眼睛，连忙对着屏幕确认一下是不是红肿状态。还好，没有，但是有够憔悴。

她看我莫名其妙的动作，皱了下眉，没说话。

我稳稳声音：“宁阿姨还好吧？”

“啊，还行，挺好的。”她没什么表情，却舔舔嘴唇来缓解紧张。一定紧张。

于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互瞪着。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一下，说：“那个，有听christina说，那个，你，影展，恭喜哈。”说完她还特不地道地拱了拱手。

“哦，那个，”我嗓子里吭一声，只是盯着她脸。觉得时间和空间都迷迷糊糊的。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英文问了一句——

“doyouwanttosee?”

我说的非常快，有点焦躁。她怔了一下，像是缓慢接收这句话的意思，嘴里吭吭哧哧：“啊，哦，yeah,I,Ido、、、、、”

我忽然咧嘴很舒畅地笑了，打断了她：“ok,Iknow.”

她愣住了，没说话。我喊她——

“庄宁？”

“恩？”

“我能问你件事吗？”

“哦。”

“我想知道，你第一次见christina的时候，为什么能认出来。”说完我直直地盯着她，没眨眼。

她张张嘴，又合上，再张开，有点尴尬的表情：“恩，这个，我，我不知道。可我就是知道。”她用力抬了一下头，说完又笑了。

“是吗。”我喃喃低语，不确定她是不是听见了。从接通视频到现在我都是像是在做梦的感觉，真实又恍惚，飘飘渺渺，不知身在何处。

“好，那我也明白了。”我忽然大声说了一句，她抬起头来望我。我接着道：“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拜。”说完我没等她回话，关上电脑跳出房门，跟个什么似的窜到christina面前。

她正穿着宽大的背带裤，棉布衬衫，袖子卷倒肘上。一只手拿着画刷，蘸着颜料，一直手指间夹着香烟，披散着头发对着画板，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咧嘴：“christina？”

她抬起头看我，厌恶的表情，皱眉。

我笑笑，把她的香烟夹过来，吸一口，吐出去：“我要回去了。”

她先是一愣，然后把香烟夹回去，吸一口，吐出去，画刷在画板上一刷，嚓。

“哪？”她是一个字都懒得和我多说。

我再把烟夹过来，深吸一口：“中国，回家。”

她又把烟夹回去，画刷一刷：“forwhat?”

我把烟夹回来，再吸一口：“NONONO，你应该这么问，forwho?”

听了这话她终于肯直视我了，愣了一下，把烟夹回去：“who?”

我又把烟夹回来，深吸一口到底，双手抱臂，悠然吐着眼圈：“sister,foryoursister-in-law.”

嚓，画刷在板上一顿，她扭过头来受惊的表情看着我。我笑笑，把剩下的烟嘴夹在她唇间，舌尖微卷：“catchher.”

她的画刷还是没动，颜料往画板下方慢慢淋淌，脸上的眼睛越睁越大，突然呸一声吐掉口中的烟嘴，抬起胳膊抡圆了力气把画刷从我脑门正中间往下刷，大骂：“shit!Youknow,youjustkilledmypicture!”

我把她推到地上，哈哈大笑：“youdeserveit!谁叫你不理我，谁叫你不早告诉你，你活该，你该！”

她开始一边大笑一边和我厮打。

你想走？哼！哪那么容易呢！以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可现在又想带着我的心出去瞎转悠，花花世界。扯淡！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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