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的眼睛，没有失望，没有责怪，也没惋惜，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平静。我的心里涌起巨大的不安和愧疚，几乎要痛哭失声。

爸爸把头偏了过去，没看我，口中喃喃地道：“你这是第几次没陪爸爸过除夕了，呵呵。Olivia，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太任性了，也太能忍了。”他见我脸上越来越浓的愧疚和难过，岔开话题：“小峰会认字了，等你下次回家的时候让他写名字给你看，呵呵。”

我一边说着“好呀”一边跟着一块笑，同时心里满满的愧疚自责无处释放。

因为接近年关，公司事务比较琐碎繁忙，爸爸并没有待更长的时间。他只是与我们简单地吃了饭，又多待了一天，便启程回国了。送他登机的时候，他用手掌捧住我的脸颊拍了拍，没说什么，但是却用眼神暗示传递了很多东西。我知道自己依旧选择的沉默和不回家一定是让他终究失望伤心了。

奇怪的是christina的反应，她对爸爸竟然有些怒气冲冲的意味，对我也是。连爸爸给她的吻别都有些敷衍的回礼。我搞不清她这是中了哪门子邪。心里转念又想到可能是埋怨爸爸没有多陪她两天的缘故吧。

回去的路上。

Christina闷闷地开车，阴沉着一张脸。我觉得有必要逗她开心一下，因为后悔没能早一步抢到方向盘。可是我费尽心思说的几个笑话均在最后致命一刻的时候她给抢先说出了答案。哎，这女人，摆明了就是成心拆我的台嘛。

“你要不要这样啊，”我冲她嚷嚷，“姐姐我好心哄你，你就是觉得不好笑也念在我一番苦心，配合一下吧。”

“好笑啊，谁说不好笑了，我一直都觉得挺可笑的。”她奚落的口吻。

“你这就不对了啊，摆明了话里有话，什么叫可笑啊。”我真有点要生气了。

“就是可笑，可笑的可笑，觉得你可笑。”她扭头，冲我冷笑。

我胸口运气：“christina，李丹宸，你要有什么想说的，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拐弯抹角。”

她一听我连名带姓叫出她中文名字，嘎吱一声使劲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扭脸冲我吼：“你还知道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好，咱们今天就好好说说亮话。我问你，你为什么还不和爸爸说实话。”

她明显质问的口吻让我非常恼火：“说实话？说什么实话，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也不甘示弱，一样冰冷暴躁的的语气：“是真没什么好说的吗？那庄宁呢？你为什么不和他解释清楚庄宁的事！”

她一提这个名字我的火蹭的一下就窜上来了，差点想跳起来可又顾忌是在车里，害怕碰头。

“christina，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不许再提这个人的名字，我跟她没关系，也没关系了。”

她咬牙看着我，想要张口反驳，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把头对着车前方，呵呵地笑：“你说的对，没关系了。不过不是你，该是她才对，她很快就要跟这个家，没关系了。”

我有些不解，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放低了音量，但却并没有减弱话里坚硬的口气。

“意思？呵，”她扭过头来对我嘲讽地笑，“olivia，youknow,she’sgonnaleave.”

（七十二）庄宁

第一给知道我要走的人是christina，并不是我告诉她，而是她自己感觉到，猜出来的。

她们姐妹俩走后我一直秉承我妈的教导，“离他们李家的两个女儿都远点”。所以，我一直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李丹语那边是想也不要去想。而christina却总是有点愧疚。不过，管它呢，万一哪里做的不对让她不高兴的话，那我不就真的罪过大了么。

“你是要死嘛！电话不打，MSN不上线，玩什么远古人类生存方式呢！难道本小姐要给你摊开一张信笺，在日出之光的照耀下，用那流淌着蓝色墨水的银色笔尖娓娓道来我是有多不满有多想杀人的决心吗？啊！”后来我的沉默终于让这位大小姐爆发了，她直接忽略掉或是刻意借着中澳两地的时差，在早晨北京时间四五点钟的时候，打电话过来，尖酸刻薄拿腔捏调的开骂了。

我根本就是处在睁眼却还没醒的状态，对她的咆哮神经只能一点一点吸收。直到她说的爽了，我才开口：“好了没啊，大清早起来练嗓子效果不错哈，你要骂完了我接了睡了啊，拜。”

“庄宁！”电话那头有狮子想要猎食还是已经吃食的牙齿撕咬摩擦声。

“好了好了，我不惹您了，您发发慈悲，让我再睡一个小时行吗？等我起来再听凭发落。”

“电脑。上线。立刻。现在。RIGHTNOW!”

嘟——

电话那头瞬间出现的忙音让我坐在床上一个劲的眨眼恍惚。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视频。

我披头散发没有洗漱的样子，黑着脸。

她梳洗打扮后精心化妆的样子，黑着脸。

各自忍了好久。

“你干嘛呀，大清早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让。”她很是有理。

“我说你烦不烦啊，我妈都不会在这个点叫我。”

“是。可你妈会打你，我不会。”

“你！”我无言以对，鼻子哼气，偏头不理。

“是不是你妈给你下指示，让你离我们远点呢。”

听了这话我转过头来望她，没说话。她笑了一声：“果不其然。”然后又是沉默，忽然张口骂：“可你是傻的吗？平时我行我素的，这会功夫又开始听妈妈的话了。”

我听着她满嘴的嘲讽，起床的恹气慢慢消散，歹心思也渐渐聚了起来，喝口水：“那是啊。我这人可惜命的很。也格外在乎自个这张脸，几巴掌下来打的不对称了如何是好。”

“没关系啊。阿姨要还想打的话，我跟她说换一边，再给你打对称了。”

“谢谢你好意。可我怕的就是您这样，老是对我太好。唉，万一不小心也爱上我了可怎么办？我这双拳难敌四手不说，到时要是你们姐俩掐起来了，挨打的那还得是我。”

她翻翻白眼：“你有这觉悟就成。不过你放心，本小姐要是对你这副身板有意思，第一次回国的时候就把你睡了，哪会像某人那样，天天隔壁住着还能让别人占先，哼！”说着她鼻腔用力一哼，挑起眼梢看我。

我一下子被这丫头烦的不行，大清早你吃饱了来消遣我呢是吧？有完没完。

“李丹宸，我怎么着你了啊！惹得你这么苦，一大清早就拿我当操练。我这身板怎么了，就碍着你眼了呀！”

她故意低头整整身上的衣服，然后拿眼看我，我也低头瞅自个。她满面笑容语气尖酸：“穿上衣服有卖相，脱了衣服没看相。”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