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先把李丹语送回去，然后掉头回住的地方。开车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又回到了平常幽会的心率频道上去。这一次分开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说真的，我还真有点想了。

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掐着我的脸暧昧地笑道：“看你还老不老实。”我面色一狠，使劲攥了一下她的手又松开来表达心里的欲望。

我不知道那晚楼底下站着某个人，更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因为，那时候，我对她的心意，完全是一无所知的。

安斐没有问我有关李丹语的话题，对于她的性格而言，她不会问这样的事。但是她会通过别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情，而在我们俩的关系里，唯一也是主要的方式那就是做爱。

那晚上她表现的很是疯狂和投入，我几乎要筋疲力尽，她的兴趣反而高涨起来，并且在即将高潮的时候让我用很大的力气咬她，以至于第二天吃饭我的两边牙齿轻微的酸痛。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承受住这么大力气的噬咬，因为那似乎反而给了她更大的快乐。我明白她在惩罚我，在用这种方式表现她的强势和占有，同时也在警告我。

我害怕了，不是害怕她的惩罚，也不是害怕她，而是对这件事情本身。我原本渴望的只是一种极简单的性爱关系而已，不掺杂私人的情感在里面，丁是丁卯是卯。但现在安斐的表现很明显是在生气，占有，控制。这是一种放入感情的投射，她见到我跟一个同龄的漂亮女孩在一起，误会了，因此才会这样。我们的关系不是以感情开始的，但在发生问题的时候却要以感情为基准来衡量，这不应该。

我说过，在开始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去谈这场爱的，我心里最理想的结局就是最后我们对彼此的身体厌倦，然后自然而然地断掉联系。乐乐的突然离开和我对自己性向的最终确定，让我对女人的身体越来越好奇着迷，但又不敢轻言感情。我只觉得保护自己就是我最大的责任。

安斐的表现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我那晚的预感，当然，我们的最终也没有以欢喜收场。我的残忍，自私，毫无可疑地伤害到了她，也伤害到了我自己，更重要的，是竟然在一种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波及了Olivia.

我又回到家里的时候，Christina很莫名其妙的对我发火，我想着八成是大姨妈也在倒时差呢，就没搭理她。可没想到自从回来后就一只深沉的李丹语也不正常起来，她竟然提议要去唱K。得，你们俩大姨妈都在倒时差呢是吧？我想想，答应了吧。

我妈后来说我脑子是挺聪明好使，可很多时候却又跟个白痴一样无知无觉，尤其是那些天天出现在我面前的东西，我却总有本事视而不见。

她说没想到自己生的孩子这么浑。

我觉得也是。

（四十八）OLIVIA

我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走回家里的呢？但千真万确，我确实是走着回去的。我感到一股巨大的能量在我胸腔里想要破壳而出的蠢蠢欲动，那里面，五味陈杂，蕴含杀机。

从刚才看见庄宁俯身开车门，再到她和安斐迈步上楼。我已经在心里确认，对，她们就是那种关系。我在地上抱头蹲了好久，抬起脸，看着万家灯火和霓虹闪烁，此刻，似乎全都向我传递着既荒凉又暧昧的讯息。我的双腿麻木而冰冷，颤巍巍地起身，脑海深处却传来一个声音。

啊，那是什么？哦，越来越近了。终于，让我听清楚了。原来，是一首曲子。它怎么那么熟悉？我再仔细辨认，哦，原来是小时候看《大话西游》紫霞仙子最后被误杀的那一段背景音乐。叫什么来着？对，《天地孤影任我行》。我怎么会想到它的呢？我还记得我看这部电影，开始一直笑一直笑，一直到后来再也笑不出来，痛哭失声。呵，哈哈哈，我还想起来了，这首曲子不但《大话西游》用过，王家卫的《东邪西毒》也用过。呵，哈哈，多好。完全风格不同的电影竟然能使用相同的配乐，而且并不让人觉得滑稽刻意，这是多强的造诣啊。

李丹语，我看你是疯了吧。此时此刻，你一个被自己抛弃的人，缩着膀子走在这大街上，竟然还有闲心来琢磨电影配乐。它到底是刺激了你哪根神经，让你觉得能衬托你当下的心景呢？并且，超大音量，超大剂量，倾情奉送，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哈哈哈哈，你恨死你自己了吧！她是的，是的，是喜欢女孩的。可惜不是你。

这下，你终于知道了吧。

我想有一个英俊的情人，他为我而生，某天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想象过的，但后面的，我什么都没有猜到。

到家了，我忍了好久才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爸爸，宁阿姨，Christina还有小峰都在。小峰已经和我变得熟悉了，他笑着朝我扑过来，我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的力气会有那么大，撞得我的腿不由自主弯曲似要倒下，这样的反应，却反而把小峰吓得一愣。

我蹲下身拍拍他的脸，他笑着掉头向爸爸跑去。可我却好像用尽了力气，再也站不起来了。Christina看到我的异样，起身走了过来，我只好伸手按在膝盖上，浑身酸痛地直起身。

“庄宁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她朝我身后看了一眼，问道。

“她，有事，今晚不回来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站在这说任何话了，转身上楼回房，Christina跟了进来。

“怎么了？”她关切的声线。

我倒在床上，胳膊盖住脸。Christina走过来掰开我的手，又掰开我闭着的眼睛，看着我道：“怎么了到底？你说了？”

“没说。”我叹出这俩字。

“那你这反应是怎么回事啊，跟丢了魂似的。别，难道她又欺负你？”

“没。走路回来，累的。”我还是叹声的口气，轻飘飘，浑不着力。

“走回来！”Christina拔高了音量，“她没送你么，不是开着车嘛！”

我没答话。

“不行，我得问问，这王八蛋怎么老不干人事啊，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Christina说着就掏出手机，我起身一把夺了过来。

“好了，Christina，别找她了，我说了，她现在，有事。”我咬咬嘴唇，忍声说道。

“Whatthehell’sgoingon?我的姐姐，你看你这个样子，唉——”她叹了口气，道，“你们，真的什么也没说？”

“没说，什么都没说，只不过——”我咬住下唇。

“What?”

“呵，只不过，碰巧，在吃饭的地方，碰到了庄宁的女朋友。”我抬头对着christina傻笑。

“WHAT!”

我淡淡地叙说了一下餐厅巧遇和故居捉奸的经过，Christina的表情就跟不小心生吞了飞进嘴里的虫子一样，她扭曲了一下脸上的五官，然后变得沉静如镜。

“你确定。”她没用问句，我听出一丝寒意。

我叹了口气，倒在床上。

她猛地转身朝外走，砰一声带上房门，我还在那发呆，忽然心念一转，起身追去。

她已经跨出家门了，我顾不上管爸爸他们好奇的目光，鞋也没换就跟着跑出去。

还好，电梯不是我们家开的，她只能老老实实等。我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