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呵呵笑了起来，没再说话，低头开始吃饭。我也继续动起了筷子。吃完结账出去，在门口的时候我叫住了她。

“安斐。”

“恩？”她转过头来。

“你明天上班吗？”

“呃，不上。”

“正好，我也不上。”

她抬起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无声地笑了一下，牵起她的手——

“这次去我那吧。我这人，有点认床。”

（四十四）庄宁

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和安斐的关系，商家与顾客？情人？恋人？好像都不太准确。

我们都不会向对方坦露心事，即使我们再毫不遮掩的肌肤相亲。因为我们的关系看似简单，却也复杂，谁也不可能为对方承载太多。两个人在这段关系里都是以如何最好的保护自己和如何最大限度地获取快感为出发点的。

这就是我们关系开始时的基调，我和她一样明白，谁先动感情，谁会死。

所以，我在最先的时候就曾这样告诫自己——这爱，无论怎样做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去谈。人们都说做成了做成了，但却会感叹谈崩了谈崩了。所以，由此看，事情确实是靠做，不是靠说。而且，以我的道行，和这样的女人谈恋爱，别说会吃不下消化不良了，有可能会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的，还说什么死无葬身之地，可能连什么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一句话：认真做。”我看着洗手间的镜子说道，然后打开门出去，迎接安斐的吻。

后来想想其实本质上我和我爸一样，自私，冷酷，并且天生毫不犹豫的残忍。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伤害了别人，更伤害了自己。

由此，我一直规律化的生活填进了一项新的活动，这并不占用我太多的时间，因为它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我和安斐一周幽会一两次，其余时间我们各自生活互不干涉。我从没有问过她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身边有什么人。老实说，我不关心的东西即使在我眼前我一样会视而不见。（这也直接导致了Olivia以后对我长时间的幽怨）也还是在她无意中翻看我身份证的时候惊呼——原来我比你大七岁啊——我才知道安斐的年纪。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比我大三岁呢。”

“呵呵，听到这话我是不是该高兴才对。”她趴到我身上，挑起我的下巴。

“我说的是实话。”

她笑笑不再言语，手指从我的下巴开始沿着身体的中线向下滑动，缩进被子里，亲吻我小腹以下的地方。

我突然有些感激是她诱惑了我，因为，如果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我可能就不会这么投入兴奋了。

与年长的女人做爱，对年轻人来说，总是具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我那时已完完全全确定自己是迷恋女人和女人的身体的。我和异性共处的时候会紧张，如过不能在同一空间里保持十公分的身体距离，那我宁愿爬二十层楼梯，也不愿搭两层电梯。不过唯一奇怪的是在工作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不自在，面对男性顾客我一样可以从容应对。因为，我清楚，那时候我的心思全在手中的银色剪刀上了。

正因为知道自己喜欢女人，所以我才会让乐乐接近我，并任由自己放肆地向她示爱，直到最后占有了她。

安斐曾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交过。

“那，做过吗，你们？”

“做了。”

“多大？”

“十七。”

她看坏孩子一样看着我，然后疯狂而迷乱地占有了我的身体，丝毫没有察觉我脸上疼痛的表情和绷紧的肩膀。

“你不是说你们、、、、、”她疑惑而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做过了的？”

我侧过身躺着，“是做过，不过只是单方面我做了她而已，很难理解么。”没听到背后传来动静，我又翻过身看着她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拿这个讹上你让你对我负责，再说了，我也不能带着它过一辈子吧，不是你来，就会是别人。”我伸手攥住她的手指，手掌轻轻抓动，摊开已看不清那丝颜色。

她释然地笑起来。我把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心里苦笑道：狮子座的女人，我还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当然我们在一起不可能只有床上这一件事，有的时候也会一起去健身房，电影院，或是去逛街。不过有件事却是无论如何不会一起做的，那就是做饭。其实主要是我刻意的回避了，不论是在她那还是在我这，我都会提议出去吃饭。在我看来，做饭给对方吃这件事情，是比性事还能表达感情一种肢体语言，而且这种方式里蕴含的爱意和付出，不是我们这种关系所能承受的。

安斐大概也是明白了我这么做的用意，所以她很快就默认了。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也会尊重我的习惯，不会点太多荤菜放在我面前。

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而又自由自在地交往着，我维持着和妈妈那边，和安斐那边，以及和我自己的平衡，就像条贪婪的寄生虫，吞噬着一切于我有利的美味养分，满足到从未觉得自己可耻。

我妈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发现安斐的存在的。

那天我拖着安斐的手逛百货大楼，刚跨进一家专卖店就看见我妈和另外一个我没谋过面的阿姨一块儿也在里面。照面的瞬间我们都愣了，然后我对她笑了一下，没上前打招呼。她看了安斐一眼，又看了看我仍然牵着她的手，没说话，转过了头。

逛了一圈安斐没看到合适的，于是转身出去。站在门口的时候她拽了我一下，然后扭头朝店里望，我妈和那个女人还在，正专心地听售货小姐解说着。

“哎，你说，我到那个年纪的时候会不会能像那个女人一样，还那么漂亮？”

“哪个女人？”

“呶，那个，灰色上衣的那个，你刚才有看到她的脸吧。”她指指我妈。

“是吗。不知道。”我转过头对着安斐，笑道，“那是我妈。”

她的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瞠目结舌。

“怎么了，傻了，那真是我妈，亲妈。我们长得像不像。”

她盯着我的脸，又扭头看看我妈，作势挣脱我的手，可我却攥得更紧了些，拖着她离开。

“没事，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怕。”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第二天我回到家，陪小峰玩过之后又哄他入睡，回到自己房间在书架上翻书看的时候，我妈走进来，带上了房门。

我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于是在床边坐下，她也坐到我旁边。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昨天、、、、、”

“恩”

“昨天碰到的那个女的，你现在，是和她在一起？”

“啊，是。”我低头翻了翻腿上摊开的书页，又抬起头来望她。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恢复正常，叹了口气。

“你不能改了是吧？”

“啊，是，天生的，改不了。”

她又叹了口气，沉默了很长时间，我低头看着书，没有去看她的表情。良久，她又说道：“她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教会我很多东西。”

“是吗？”

“是。她比我大，懂的比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