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1
那天之后,我和慕晓就像被割断开来的风筝与线,无联系无交集。都说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它会慢慢冲淡一切,纵使那些灵魂深处的伤感,有一天也能被时间稀释,恍若不见,甚至厉害的如同一个浪潮将原来坑洼不平泥泞不堪的沙滩冲刷地像是一块平滑整洁的大理石。我是如此地相信时间依赖时间竟到了敬仰它的地步,可惜,不遂我愿!
人前,我极力装作像个没心没肺无情无欲的阳光青年,但还是被相熟的人说我变了,虽然开口在笑却透着疲惫与冰凉,对热闹的聚会显得力不从心,他们不知,失去慕晓,我的世界难有彩色,难有真正的愉悦与狂欢。我开始愈发拼命工作和宅在家中,夜深人静时,我只开一盏昏暗无力的灯,放一碟苍凉悠扬的大提琴伴着我,啃噬自己的寂寞,又或者是寂寞在啃噬着我。
半年后的一天,我收到一份结婚请柬,同事戏称此乃为红色丨炸丨弹,还真是丨炸丨弹,哦不!是核导弹!因为新郎是王升,新娘则是我日思夜想心存挂念的慕晓。这张火辣辣的红色请柬,犹如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大刀,在我的心头砍得又狠又深,我的心像是被刀具剜着,一剜又一剜痛的我无以复加。
手机铃声大作,我接起,竟是久违的慕晓。
“易安,请柬收到了吗?”慕晓的声音有些紧张而且小心翼翼。
“恩,刚刚收到。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我更是兵荒马乱烽烟四起。
“谢谢,但,不是还没结吗”,虽然很轻,可我还是听到慕晓叹了一口气。
“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想大声疾呼:“慕晓,你要嫁也只能嫁我易安,你是我易安一辈子的爱人!!!”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资格开口要求你?!
一阵沉默。
“你来吗?我希望你能来”,慕晓极力掩饰情绪却依旧掩饰不住那一线请求。
我的脑袋还处于被雷劈中的放空中,那时我真懵了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巧助理小姐敲门进来提醒我应该要去开会了,我仿佛在困境中找到了逃生的出口,“我等着去开会,到时,看时间吧,好不好?”慌乱挂了电话,一口气喝了半杯凉水,吸气吐气,心跳异常澎湃,接电话的手在轻微颤抖,随后竟然破天荒地在工作会议上心不在焉杂乱无章的总结与布置任务,把团队成员们雷个半死。
Chapter42—2
小熙和丫头来到我家,神色有些拘泥欲言又止,相互对望又相互推搡,“你们俩有什么话就痛快说,在我面前还装啥小白兔?”我能猜到她们想开口说些什么,于心不忍看着她们一副备受折磨的样子,便继续说:“慕晓给我发了请柬,但我不想参加”。
小熙和丫头明显一愣,丫头歪着脑袋皱了一下眉率先反应过来,“你决定真的不去参加?我想慕晓是希望你去的。”
“但我觉得慕晓有些过分了,她这样不是在小安的伤口撒盐吗?”小熙有些义愤填膺,这就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虽然她会时不时挖个陷阱让我跳,虽然她以耍我逗我损我为她人生一大乐事,但她却总能时刻保护着我,即使我有错但她也会从我的角度出发替我辩护,当所有人都说我很坚强,她则劝我别逞强,她会一面骂我一面为我擦眼泪。王小熙,我们真的太熟了熟的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我们都不是会轻易对彼此开口言谢的人,但今天,我,小安在这里非常诚恳衷心想跟你说声:谢谢,我也知道,你会轻轻给我一拳骂我一句:小安侬个小赤佬。
小熙说完后,我和丫头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小熙,慕晓不是过分,她是想让我看到她很幸福,她想让我安心,让我寻找自己的幸福重新生活”。丫头赞许的点了点头。
“丫头,拜托你到时帮我把礼物给她,祝福,我会自己跟她说的”。
“好的。”
“小安,我也不去了……”小熙担忧地看着我。
“我没事了,你去参加好了,我会去趟丽江,因为那是我们曾经说好要一起去的地方。”原因不用我多说,她们都很懂我,“小安,我也很想去丽江,你陪我去吧,”小熙说。
“你让丫头陪你去好了……”,“兄弟,丽江酒吧一条街,那么云里雾里醉生梦死的地方怎么可以带老婆呢?我们一起去寻欢作乐吧,嘘!”小熙故作神秘跟我咬耳朵,我对着丫头摇摇头笑了笑,丫头瞪了一眼小熙便扭头去看电视,其实我们都知道小熙的良苦用心,我若再不答应,估计我会上不了飞机。
Chapter42—3
2010年3月的一天,慕晓的大婚之日,她打了三个电话给我,用极力掩饰出来的开心语气反复问我参不参加她的婚礼,我也用着极力掩饰出来的开心语气说自己正在出差并不断说着恭喜祝福的话语,虽然我们都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依旧透着失望与落寞。
当初你我抱着哭着说祝福彼此然后分开,要我再次忍着剧痛看你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接受众人的祝福,不管你的情意如何,我都真的做不到!对不起,我理解你的殷殷希望但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自己再血淋淋地死一次,更不想万一到时我的情绪失控会给你带来怎样地负面影响,那么多人,不允许,我坚决不允许自己再带给你一丝痛苦与难堪!
虽然我没有前往婚礼现场,但我还是和人在现场的丫头电话连线着,听着司仪的妙语连珠,听着众人对一对新人热情洋溢的祝福及群情激昂的逗闹打趣,我的天堂乌云布满,寒风乍起,我能感觉到《英雄》里那密密麻麻亿万支齐发的箭都嗖嗖嗖射进了我的身体,酸楚、懊悔从心底汩汩涌现,我知道我真的失去了慕晓,我和她的一切一切都将结束了,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站在玉龙雪山4680米的我,那思念顷刻间如野草般疯长,枝枝蔓蔓紧紧缠得我窒息,我听不到喧闹的声音,感受不到周遭事物的存在,只觉得心在急速下坠,摔得粉碎,撕裂般的剧痛从心深处蔓延覆盖全身。我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窖,浑身冰冷发抖,握在左手的那把慕晓送我的梳子随着我手的颤抖跌落至山谷,我不由分说倾斜身体想去捞,我也知道绝对捞不回,我已经失去了慕晓,这把梳子是我仅有的慕晓给我礼物(其余的,之前说过,慕晓全拿走了),我的脑袋是空白的,我没有想过殉情自杀,我只是想去捞回梳子然后紧紧拥在怀中。一直不离我左右的小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脚并用紧紧抱住了我,一会儿后分开我,用力打了我一个耳光,两手死死抓住我的两肩摇晃,瞪着血红愤怒的眼咬牙切齿冲我怒吼:“易安,你就是一自私懦弱无能的王八蛋!你是一孬种!!你这小瘪三小赤佬!!!”我慢慢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忘记了这是在热闹的旅游景点周围人来人往,忘记了羞耻心,忘记了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忘记了自己早已失去了任性矫情的权利,甚至忘记了擦肆意流淌直到挂满腮的眼泪。仿佛天都知晓我的痛苦,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转眼间便乌云成片狂风呼啸随之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快走,要暴风雪啦!”导游在大声呼喊,小熙拽起我就跑,我流着泪滴着血却笑着。
吃过晚饭,我说我很累想早点休息,可能在山上真把小熙吓坏了,她死拉活拽将我扯进一家KTV,不断灌我酒不断怂恿我唱歌怒吼,我不记得我到底喝了多少酒,我只记得那晚我不断地反复地唱着bradpaisley的《WhiskeyLullaby》。
Sheputhimoutliketheburningendofamidnightcigarette
她扑灭他的爱像熄灭午夜尽头燃烧的烟蒂
Shebrokehishearthespenthiswholelifetryingtoforget
她伤了他的心成就他毕生难以释怀的伤痛
Wewatchedhimdrinkhispainawayalittleatatime
我们望着他饮尽悲伤一次一次一点一滴
Buthenevercouldgetdrunkenoughtogetheroffhismind
但他无法让自己足够沉醉以至将她遗忘
Untilthenight直到那个夜晚
Heputthatbottletohisheadandpulledthetrigger
他端起酒瓶饮颈而下并对着自己扣响了扳机
Andfinallydrankawayhermemory
终于将属于她的记忆全部喝完
Lifeisshortbutthistimeitwasbigger
生命短暂这一次却如此强大
Thanthestrengthhehadtogetupoffhisknees
超越了他仰赖着立足于世的力量
Wefoundhimwithhisfacedowninthepillow
我们终于找到他他却已将自己深深埋在枕头里
WithanotethatsaidI’lllovehertillIdie
临别遗言一纸短笺:我爱她直至生命结束
Andwhenweburiedhimbeneaththewillow
当我们将他下葬合上了柳木棺盖
Theangelssangawhiskeylullaby
天使们唱起威士忌安魂曲
Therumorsflewbutnobodyknewhowmuchsheblamedherself
流言飞传但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无限的自责
Foryearsandyearsshetriedtohidethewhiskeyonherbreath
年复一年她试图隐藏那已融入呼吸的威士忌味道
Shefinallydrankherpainawayalittleatatime
她终于饮尽悲伤一次一次一点一滴
Butshenevercouldgetdrunkenoughtogethimoffhermind
但她无法让自己足够沉醉以至将他遗忘
Untilthenight直到那个夜晚
Sheputthatbottletoherheadandpulledthetrigger
她端起酒瓶饮颈而下并对着自己扣响了扳机
Andfinallydrankawayhismemory
终于将属于他的记忆全部喝完
Lifeisshortbutthistimeitwasbigger
生命短暂这一次却如此强大
Thanthestrengthshehadtogetupoffherknees
超越了她仰赖着立足于世的力量
Wefoundherwithherfacedowninthepillow
我们终于找到了她她却已将自己深深埋在枕头里
Clingingtohispicturefordearlife
临别陪伴一张他的照片纪念这珍贵一生
Welaidhernexttohimbeneaththewillow
当我们将她下葬紧挨着他合上了柳木棺盖
Whiletheangelssangawhiskeylullaby
天使们又唱起威士忌安魂曲
我席地而坐,潸然泪下,传说所有掉进这条河里的东西:树叶,昆虫,羽毛,都会变成石头积成河床。但愿我能掏出我的心投进流水中,这样,我就再也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离愁,没有了回忆。
我坐在彼德拉河畔哭泣。愿我的泪水如此这般流向远方,让我的爱人将永远不知有一天我曾为她这般哭泣。
爱情也许是皮相,教你在尊重之外找到相惜的灵魂。自始至终无法摆脱的,是关于自己的疑问,一颗心如何平息。若必得与最后的荒芜对望,也许明日出发,看一程山长水远,而归来是一生的事。
有的人,总是忘不了,就像有的人,总是记不住;有份爱,总是放不下,就像有的爱,总是受不起。你说:何必眷恋?你却不知,某年某月的某一个转身,我答应你不再爱你,却忘了答应我自己……
==================================全文完==========================
易安
2011年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