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来，语气总算变得平和了一点：“你那么拼了命想留下来，到底为了什么？啊？”

......

“李妍...”，我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她，竟说了句最糟糕的话：“你那个孩子是不是因为我不和你私奔才去堕的？我很懊悔，我一想到那个孩子就懊悔，你能不能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让我留下，我会尽全力弥补你的，就算他们、全世界说我是罪恶的也没关系，是要和父母坦白还是当个见不得光的小三，都没有关系了。你别赶我走。”

“呵呵”，她惨笑出声，那笑容，怎么说呢，像原来我读过王朔的一本书，《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里面形容女主角吴迪的一句话“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哦！那样姣好、美丽、又充满深深地绝望和惨淡。”我知道这种形容很不搭尬，李妍和吴迪面对的其实还是很不相同，又或者是有那么些相同！？她掰起我的脸：“你看着我，你听清楚，你被耍了，我骗你的，我那时候根本没怀过孕，更没有堕过胎，都是我骗你的，骗你的...”说到骗你二字时，她的脸再不只是嘲讽，她也不停滑下泪来。”

我心内大恸，再不知作何言表，可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关于孩子的事情我早已想通，我抱住她的手只是停顿了一下，却一直没有松，我答她:“没有关系的，李妍，你身体没有受过伤害我更庆幸，你骗我，都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

“我有关系，我有”她伸手出来推我，见推我不动，改为捶打我双肩：“你让我走，松手，松手，快点。你现在知道真相了，不用内疚了，你还要我留在这里干嘛？！”

她忽然真的一使劲，把门锁打开了，就要往外面挤。

“李妍。”我把她用力扯回再伸手把门合上，：“李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不是这样的，我刚刚说的都是不对的，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不是内疚，我不是懊悔，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爱你，我很爱你，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你，求求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求求你...”

“呼呼...”她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只剩下喘粗气，人就像被击中一样软成一团：“刘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永远都这样，这么多年一点进步也没有，你喜欢就喜欢，爱就爱，明明白白说清楚不好吗，为什么要鬼扯那么多东西。”

“李妍。”我从没见过她那么不受控的哭过，那张脸已经痛苦的变形，呵哧呵哧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万分后悔，我宁愿我什么都没说好了，我宁愿我没来G市纠缠过她好了，我为什么一生只带给她伤害，让她落入如斯境地。

我抱着她，她又忽然发狠捶打我的背：“你为什么之前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要我了，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

紧闭的双眼、不断流淌的泪水、哆嗦的红唇，不停颤抖的牙关。我是万箭穿心，永劫不复的痛苦，面对她的质问，我做过再多，又全都不算数，我还能拿什么去弥补？

我探头过去吻她，舌头进去之后，天啊，这是我这辈子尝过最苦涩的一吻，我真的不懂我们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却在抽泣中，慢慢把手撑向她两腮旁边，这个傻瓜，这时候居然还怕她抑制不住震动的牙关咬到我的舌头，我把两手合在她的手上，更用力的将这个吻深入。就让我更痛一些吧，如果这样能让我偿还你一点，求你，求你，我之前求你那么多，这个哀求最彻底、最甘愿，都到这个时候，我们还要顾忌什么呢？

我们越吻，泪流的越多；我们越吻，这一世的懊悔、苍凉就像狂风暴雨中的海浪将我们席卷更多...

又隔了多久呢，我们终于到了那张床上，她坐着，我环抱着她的腰，将头贴在她腿上。她沙哑着声音，一直细细的和我说，乖，不哭了、不要哭了，可她的泪珠还是一颗一颗的，接连不断的滴答在我耳上，顺着我的发丝坠落。

我很茫然，我一生有很多困惑，可加起来也没有那一晚一下堆聚的多，为什么两个女孩子互相喜欢就要为百世不纳，为什么就要遭社会唾弃，就连最亲近的人也不会有半丝宽容，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坏孩子，没做过什么天地不容的坏事情。我和她，客观评价，都还算有些能力，在这个世界立足也没有问题，我们又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不理解，是没有好好沟通，还是我们爱的不够用力，明明我们豆蔻年华相遇，奉献了此生最宝贵的记忆给对方，到头来却互相伤害成今天这个模样，我没好好说我爱她，没让她安心，她也对我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慌直到今天才拆穿，或者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却是刺着彼此最柔软的地方，出尽全力。妈妈，我忽然好想我妈妈，我躺在她的怀里，也是这般舒适，我却感觉她更像我妈，而不是我认识的李妍。可我脑袋里浮现出的幻境，却又是我和她相识至今一个个欢乐的片段，我们那时那么纯净无邪的笑，不知道日后要生出这么多般的烦恼。没有相遇会不会好点呢，现在睡去会不会好点呢，隔断了这一切，从此忘记会不会好点呢?我不知道，全不知道。我只有这些眼泪，好像混不是从我体内流出，漠不关心这事局的淙淙而落。

“巴拉拉，拉拉，巴巴。”她手机忽然响了，是我以前都略嫌聒噪的那个铃声。她探身去翻包，我从茫然中忽然转醒过来，又脆弱的如孩童般拽住她的衣角，央她：“别走，别走，李妍你别走...”我怕是她家人给她电话。她咬了咬嘴唇，看着我，眼内尽是复杂，但最终，她把手机找了出来，却没有接，反把后盖打开掀出了电池，直接把手机和电池向墙上甩去。

“啪。”一声脆响，我被吓得哇哇大哭出来。她拥着我，慢慢抚着我的背，又是轻声哄我：“不哭了，不哭了啊，乖，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留在阿宓身边。”

我到底被什么吓到，是巨响，是怕那个电话真的把她带走，现在我回忆不起，也就不得而知了。可现在想来，不管你们觉得我一看就是个T也好，甚至是个黄T也好，我明白了，也许十个T也不如一个P在爱情面前的坚韧勇敢，到了李妍这里又更是如此。或者，哎呀，我干脆转P算了。

总之，我在她的柔声细哄中，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