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之前发现的所有疑点,都只是疑点,都在大火中焚毁了;至于那几个小青年,我根本就没有记住他们陌生的面孔,谈何指证?即使找到了,也只是怀疑,没任何证据。
我把这个想法和两级组织的领导谈完,他们也觉得这很可能是刑事案件,但是没法侦查,就打电话给路上的刑警,让他们返回了。看来,只有发生了恶性的社会事情,各级政府才会出来主持正义。
------后来,我直接写信给县长,并且当面陈述有关情况,县长安排他的助理,责成当地镇政府调查、处理此事;2009年6月,才在他们的主持和敦促下,我们双方达成谅解,合作建房,结束了此次争端。
几天之后,有一个消息传到了我耳里:在失火的当天晚饭,老书记的儿子叫了一帮人在饭馆里喝酒庆贺,至于庆贺什么,没有人知道。
我这时才确信,或许这事真的就是他们所为!只是因为没有证据,就成了永远的悬案。
100.
晚上,父母和姐姐考虑到我的心情,就建议我暂时到镇上的宾馆住一晚。
而其实下午,在工人的帮助下,父母就在工人居住的一排屋子里安顿了下来,姐姐一家,则到他们的老家去暂时住了一段时间来过渡。
下午,看着妈妈紧紧抱着家里当时唯一的宠物狗Jenney哭着,大姐也在一旁垂着泪。一问,才知道着火时,Jenney的七个小崽都在我屋子的角落僻静处,马虎的乡亲抢火时,根本就忽视了它的爱子在火海里。Jenney事后一直在还在冒着青烟的残骸里奔走,哀伤地叫着,寻找着它的亲人。听闻此事,我更是心如刀绞!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寂静的宾馆房间里,想了很多很多。我再一次明白,只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这不仅是对于人,对于物也是。那些曾经陪了我那么多年的东西,刹那间毁于一场大火,我才知道,那些东西是多么值得珍惜!
我的26个影集,包括我从初中开始留下的第一张珍贵的照片,还有大学期间的所有纪念,与宁在一起的无数照片,一下子全部舍我而去。
我在2000年前,和宁先后花了近10万元买的一些珍贵邮票,放了满满的3个大集邮册,也毁于大场大火!以当时的保守估计,价值应该在20万!
我是一个读书人,很爱惜书,历来读过的书,我都舍不得扔,一直保留着。尤其工作后,还有读MBA时,买的书太多太多了!最重要的是,我一直有在书上做读书笔记的习惯,喜欢就书上的观点进行就地批注、评论,留下了我宝贵的成长经历。估算了一下,那些书至少也花了我2万多元。大火结束后,那些装书的柜子,一团火一直还在燃着,多烧了近六小时。
新买的家具就不用说了,仅被烧掉的名牌西装、领带,还有衣服,都无法考量损失。
粗略算一下,这场大火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近30万!而这一切,是我30多年积累的全部实物财产!
最无法挽回的,是我和宁曾经一起用过的旧物,那些凝聚了感情、寄托了情思的东西,是我心中最大的痛!那些他的旧衣裳、他给我买的冬衣,所有纪念物,一起失去了!
一场大火,给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场大火,无情地把我与自己曾经的过往残酷地割断!我不再是个有历史的人,不再是个有回忆的人!这场火让我再想怀旧,想回味,都已经无法找到线索!
这场火,对于我,是场毁灭性的!把我生命的激情全部冲毁了,把我迷漫的梦想全部击碎了。我成了一个空洞的橡皮人,之后的几天里,一直蔫蔫地,提不起对任何事情的任何兴趣。
唯一庆幸的是,这次大火中,没有任何人受伤。
这件事情给我一个深刻的教训:在商战中采取什么行动,要不一直秘密地进行,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公开对抗,把话放出去了,就已经把矛盾和对抗公开化了,就必须毫不犹豫采取行动。否则,就会错失良机,处处处于下风,一败涂地。
101.
这时,各方的人都伸来了援助之手,送来了温暖和关怀。
乡亲们除了帮着救火,当晚还有很多人送来了鸡蛋,或者送了水果、副食,来看父母;有的还直接送了礼金,鼓励我们重建家园。大约一周,一直都有远的、近的乡亲前来。
二期业主还欠尾款的,都主动交齐了房款,短短几天,有近十万元聚集起来。
而宁,第二天就给我主动来电话,询问我的心情和状况,也鼓励我重建家园:“我手头暂时只有2万元现金,你去银行开个户,我给你汇过来!”他看我不再哭了,言语中多了理智和平静,非常高兴。
我的银行卡和身份证一起失踪,当天下午我就赶到当地的银行,冻结了自己的账户,卡里的70多万元在新的身份证办好之前是不能动了,只得拿父亲的身份证去办新的银行卡。为了募集重建的资金,我就第二天给几个关系近些的朋友打了电话,结果当天账上就又多了5万元。
其实,大家都担心我会从此一蹶不振,就一直鼓励我。乡下有人这样说:在乡下人的眼里,着火不是坏事,说明一个人要火了!火烧掉了一切,正好重新开始!
就连院子隔壁小学的学生,也一直在校园里盛传,着火时,他们在学校三楼的阳台上,发现我居住的房间屋顶上烟雾缭绕,虽然有风,但烟的形状一直像两条传说中的龙,在屋顶上盘旋,久久都没离去。后来这事越传越玄,大伙看我发展得很好,项目不断,说我原本就有龙相!
那几天,有在重庆做地产的高中同学知道了消息,联络了在本地工作的同学来家里慰问我和家人,并向我发出了邀请:“在家里心情不会好,来重庆散散心吧!”
我考虑再三,和家人商量,在着火三天后,启程前往重庆。
宁听说我要去重庆,也提出要在路上见见我。于是,我们商定在武汉见面。却不知,一向对中国传统文化不大关注的宁,却把见面的地点选在了汉阳月湖公园边的古琴台。
我一直都记得,2008年4月28日下午,我和宁在武汉的古琴台相见。
这个特殊的位置和特殊的寓意,使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成为了我生命中的永恒。
102.
略微了解一点中国古文化的人都知道,古琴台寓意深刻,表述的是关于“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
相传春秋时期楚国琴师俞伯牙路过长江边的龟山脚下,在月湖边鼓琴抒怀,龟山上的樵夫钟子期能识其音律,知其志在高山、流水。大喜的伯牙便视子期为知己。几年后,伯牙又路过龟山,得知子期已经病故,悲痛不已。他煎熬了一段时间后,破琴绝弦,终身不再鼓琴。此故事后被世人传为一段佳话,后建古琴台纪念。
之前我并没有去过那里,但是知道大致的地点。在古琴台门口和宁会合后,就一起进去了,在绿荫下,亭台楼阁之间慢步、低语,在石雕和石栏杆间留连、徘徊。
我们自然从我家着火的事情说起,我简要介绍了面对的局面,也谈了自己对未来的迷茫。
宁变得远比以前主动、热情,不仅一直神情和悦,话语还特别多,侃侃而谈,大约也是因为我当时情绪过于低落吧。
宁诚恳地说:“这几年我们过得应该都不好,我想你也明白为什么。我们承受的压力都太大太多了,我所做过的事,如果伤害了你,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这些年我一定也给了你很多伤害,我也一直在反省!”然后,我又迷惑地问:“宁,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将来我们又会是什么关系?”
正好我们走到了一个俞伯牙与钟子期的石雕前,宁脸色凝重,扶着石雕认真地说:“我们一直不都是知己吗?就像他们俩。我这一生能遇到你,算是很幸运地了,我很知足!”
我十分感动,动情地对宁说:“宁,不管你曾做过什么,不管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误会,我都无法真的恨你,更多的总是想念。这次大火,把我们以前的东西全烧了,连个纪念的东西都没有了。你不知道,我真的像被抽空了一样!”
说着说着我低下头,有些哀伤起来。宁走近了,扶着我的肩膀,低低地说:“没必要吧?!我们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难道这不比纪念更重要吗?”
我抬起头,盯着宁的眼睛,满是期待地说:“宁,你想我吗?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你爱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