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隔着毛巾被搭在宁背对着我的身体上时,他没有反对;我再去握他的手时,他也没动;但是当我进一步抚着他的大腿时,宁就不干了,重重地推开了我。宁很少这样对我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坚持着再次把手伸到了他的双腿间,感受他的体温。
宁忽然起床来,把灯打开,然后质问我:“你到底回来干什么的?”
我不好回答,就静静地起床来,拿着杯子倒水喝,而宁则和我交换了场地,又回到了床上,但是没有躺下,而是站着整理行李,然后很愤怒地把一床毛巾被扔到了另一张床上。
他这样的态度我当时是无法理解的。本来那时在北京做事很顺,还是抽空回来会他的,结果他这种态度,就有点怒了:“你这是啥意思嘛?”
宁忽然非常生气,拿了他新买的手机向我砸来,就像我2001年初向他砸影集一样,口里喊着:“你说是啥意思!”。目标当然不是我,还是可怜的门边的墙壁。看宁生这么大的气,我知道不能再顶撞了,再顶撞下去,只会越来越僵。
我默默地在地上捡着被摔得七零八碎的宁新买的NOKIA手机部件,然后开始拼凑着,最后总算拼好了,一开机,手机居然回复了正常。宁自个儿已经默默地又躺下睡了,我就把手机拿过去,放在床头柜上,开着玩笑:“你说这诺基亚真他妈好,怎么摔都摔不坏!”
宁没有理会我,我就自觉地又拿出行李来铺好另一张床,关了灯自个人睡了。
这宁是怎么了,我哪点惹着他了,生这么大的气,不就喝了不到一瓶啤酒吗?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
148.
第二天,宁被手机固定的闹钟惊醒,悉悉嗦嗦地起床上班。
上班前,他去打开水回来,然后泡酸辣粉丝,和着下饭菜做早餐吃。我本来以为他可能又要和我玩冷战了,都做好了逃离的思想准备。哪知宁后来又泡了一份,端到我的床边,还放了一瓶我喜欢喝的伊利原味优酸奶,走之前说了一句:“懒鬼,我去上班了,早点起来吃早餐!”我嗯了一声,就听到他的脚步声出门,关了门,然后越走越远。
我心情好了些,就起床吃了宁为我准备的早餐。宁真的是个心细的人,对我也确实好,他知道我不能吃太辣的,酸辣粉的辣椒袋他只放了一部分。我心里在感叹,这浑蛋是不是一觉醒来良心发现了,觉得我刚回来他无端发脾气,对不起我了?
我看太阳很好,就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部拿出去挂着晒,把柜子里的皮鞋拿出来吹风,之后就在屋子里听歌、看宁买的名著打发时间。
到了中午食堂开饭的时间,宁忽然急急地回来,拿了饭盒去食堂打饭,而后就带着热气腾腾的两份饭菜回来了。
我支好桌子,和他一起开饭。他一如既往地把川味的荤菜都给了我,自己只留了一点,主要是素菜。我们就那样互相帮夹着菜分着,仿佛前一晚的不快根本就没发生过。
吃着吃着,哥几个就都来了。甚至有一个已经接替张书记的哥们程书记,听说我回来也来了。午饭气氛很好,大家吃着笑着聊着,宁则因为程书记在场,有些忸怩,一直在旁边陪笑着。
程书记很客气,说我回来了是客人,就一定要晚上宴请我,还指派了几个老哥们都参加,自然也包括宁。
我当时真的就没有再去深究,宁为什么那晚发那么大的脾气,而只是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喝多了酒而已。
再说了,不管别人怎么羡慕我,夸我,我还不是你的人吗?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你应该自豪才对呀。
149.
程书记组织的晚宴大家自然都悉数参加。
本来程书记和大家以前都是哥们,常在一起打篮球。我1999年离开X城时,他也还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后来得到领导的提拔,在几个岗位上锻炼之后,就做了分公司的丨党丨委书记。
宁等一帮哥们虽然曾经都和他是玩伴,但哥们做了领导,已经不同,所以大家都很捧他的场。我就在想,倘若我当时毕业后直接回原单位,做了大家的直接领导,是不是也像这样起了隔膜,生了?宁还会和以前一样和我心无芥蒂地相处吗?而其实,可能从心理上,宁还是希望我回去工作的。
大家很快按照约定的时间就到齐了,没有让程书记等,在这点上大家看似还是平等的。因为程书记的存在,大家都有点放不开,整个饭局就主要是程书记和我在拉家常、谈方方面面的情况,自然也提到我将来的打算。
饭后,程书记要求大家留下来打打小麻将,就像上菜前那样,经济半小时。那天我没有打牌,而是让宁帮我打,我在一旁买马。没有别人知道我们前一晚上刚刚吵过,所以都把我和宁当很铁的朋友对待,气氛显得很友好,也融洽。
饭后我和宁又一起回到306。这个晚上宁倒是再没像前一晚那样和我闹了,而是很默契地和我睡一床,只是我还心有余悸,不敢再去主动碰宁的身体。倒是睡着睡着,宁就又习惯性地把腿收起来,膝盖倚在了我的腰际,算是我们重归于好。
第二天一早,宁去上班了,我去附近的超市为宁买了些生活用品后,给他发了短信,直接回了北京。
宁没有因为我的离去而再有什么情绪,我也没有因为他没有送我而难过。不经意间,我们真的像做回了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爱情这个东西,仿佛否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回京后,我正在考虑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时,忽然连续的几个电话让我又忙碌了起来。非典期间我曾经在Y市待了那么久,老陈和老朱分头来电话,说那边有项目要招标,一定要我帮忙提供资质。他们言之凿凿地说,肯定有把握拿到一个标段。
因为之前在那边躲过非典,承蒙别人的盛情款待,也确实培养了一些友谊。再者,宁那是还常去那边做项目,也需要他们的照顾,我就应了下来。
150.
资质方面,找本单位肯定是不合适的,因为很明显老陈他们想自己拿下来单干,挣点外快。
没办法,我只好求助于顾老。顾老广泛的资源帮了大忙,他一个电话就给我介绍了云南一个施工企业,下一步的事情就是我去谈资质的借用和管理费的问题了。因为涉及到部分装饰工程,我又找了北京的朋友,帮着做这一块的标书,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因为资质是我联系的,我肯定是不能缺席的。于是,我先期抵达Y市,与老陈老朱等人会合,就住在了宁平时在那边住的床上。一年以来,项目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住处搬家了,这次租借的是一个三间三层楼的独立私宅,宁的床位在一楼。
项目部的员工基本都不在,我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屋子里,在宁曾经睡过的床上,完全找不到他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后来,还是我很细心地打开一个纸盒,才注意到纸盒里装着宁的一些个人东西,有几双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皮鞋和胶鞋。我这才确认,宁确实在这个床上长时间地睡过。可是为什么,床上的行李上,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分明在来之前,在其它工地上工作着的宁告诉我,怎样转车才更方便地抵达。
老陈与程书记关系不错,开标前他也来了项目部压阵。前后一周,我们就天天在一起,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老朱开车天天带我们去Y市的景点逛逛,吃当地有特色的食物。
开标那天才知道,评标规则就不利于我们,而且开标前一晚,老陈去找了当地政府的一个关系,得到的答复也是含糊其辞,我隐隐就感觉到了不妙。以前经常陪顾老出去投标,太熟悉一些流程和其中的奥妙了。顾老每次都能做到动辄几亿的项目不失标,百发百中,是有很多东西支撑的。除了明着比的技术标和商务标,人际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但是老陈太天真了,虽然只有五百万的项目,但是竞标的单位有六家,关系不硬、关系人的份量不够,是肯定不行的。
果然,评标的结果很快公布,我们忙乎了一阵子的事情以失败告终。几个合作伙伴没有谁埋怨过谁,但是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虽然后面的几年里,老陈和老朱都分别还给我提供过很多招标信息,但是我都委婉地拒绝了。因为以他们在当地的人脉和他们所处的层面,要拿到稍微大点的项目,几乎是不可能的,劳民伤财的准备,最后只是去陪标而已。
那次正好是国庆节,老朱直接开车把我送回了老家,顺便给我带了些当地山里的花草,可惜因为土壤不同,最终都没有成活。倒是一直在山区生活的老朱对江汉平原非常新奇,总算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