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走路是那样轻松,而迈出这离开的一步却是如此艰难!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对这个屋子凝聚了多深的感情,曾在这个屋子里度下了多少青春年华,和这个屋子里的人演绎了多少难忘的欢笑与悲戚。往事哗啦啦一下子冲向了我,充溢了我的头脑,撞向了我的心灵!我不能走,我觉得我不能走!我不是小孩子,不能让一时的情绪左右了自己!孔子说:冲动是魔鬼!
我缓缓地回过了头,关上门,在床边又坐下,让自己冷静。宁忽然回过身子来,笑了起来:“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跟你一般见识?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平静地贬低着宁。“你知道吗,这一步走出去容易,走回来就难了!”我没理会还在嘿嘿暗笑的宁,又脱了衣服睡下。只是,我再不主动去碰宁了,而是自个儿睡着。
倒是宁知道刚才惹我生气了,亲热了些,侧过脸来对着我睡。我懒得理他,莫名其妙!他不再说话,而是看着我,还在那独自嘿嘿地笑!勾引我,才不吃这一套呢!天底下比你帅的人多得去了,俺都没动心!就你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想秒杀我?没门!就你那死样,我不要你谁要你!我自我安慰着,死撑着就是没去亲热他!
是的,我要我的尊严!我离开的全过程宁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却没有任何挽留我的意思,也不怕真的把我气走!我没走不是我的脸皮厚,是我觉得不能冲动,冷静是大局!即使我真的要走,也不会负气而走,而是体面地走,潇洒地走!让你在余世每每惊觉,我走了,你后悔了一辈子!
15.
我真的好鄙视自己!好不容易理智地抵御着宁的笑声、笑脸、气息、身躯的多重诱惑,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数羊都数了无数只!都不记得是几千只,还是几万只!我只知道,半夜里我迷迷糊糊地,发现宁弯着腿一如既往地搁在我的腰际,脚居然就放在我的膝盖上!我居然很习惯很享受的把手还放在他的大腿上!
我真想忽然生气地重重把他推开,以此来报复他!哦,我握下手你都不干,把腿放我身上,我就该由着你啊!我是那种被你呼来唤去的奴才啊!可是,我实在下不了手!宁那痴痴的纯纯的傻傻的样子,那么需要我呵护、保护、爱护的样子,我怎么下得了手!
可是,我在哪里?我在他的心里是什么位置?他有没有重视过我的感受?我也是人,也有尊严啊!为了讨好他、成全他、满足他,我不惜那么频繁地自慰,来降低自己旺盛的性欲,来减少内心深处与他亲热的渴望,我都瘦得干柴一样了,你还这样子!难道宁根本就不爱我?真的就不曾爱过我?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我的心头一闪,并驻留了下来:我爱他,但是他不爱我,并且一直拿我的爱来折磨我、嘲弄我、讥笑我?6年来我一直在苦苦地单恋?
这么多年,那么深厚的感情了,但是我们一直起起伏伏的,每次都伤得我很深后,他再妥协一下地回来,我都轻易就原谅了他,然后更进一步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难道我就象无经验的散户追逐着一直股票,每每涨一下都开心恨不得奔走相告,追加筹码,然后在一路下跌的漫长黑夜里苦苦地期盼着,但是又信心百倍地被套牢?难道我陷入的只是传说中爱情的漩涡?即便没有了荷尔蒙的驱使,我仍然无力自救吗?
一旦这个念头忽闪一下,并且驻留在心里,我就开始仔细地回忆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所有搜刮到的线索和证据全部倒向了一个事实:宁根本就不爱我,没有爱过我,我曾以为我得到的一切全部是错觉!全部是我编织的梦!他每一次的妥协,都是出于善良和怜悯,我的存在只是驱赶了他的孤独和寂寞!
想着想着悲痛便涌上心来,我侧过身子,对着了枕边的铁皮柜,对着了这个曾令我伤心的冰凉的铁皮柜。虽然宁的腿还倚在我的腰际,但是我已经泪如雨下!一直以来,我那么快乐着追求着人生的绚烂,热爱着这个世界,而人生和世界只是和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生活在梦中,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中而浑然不觉!
取暖器映红了我的脸,也炙烤着我的心。六年来,我就一直像那夏夜田间的飞蛾,每次都被油灯的烈火烧得遍体鳞伤,但是奄奄一息的我还是会积攒了所有的力量,拼劲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冲向烈火!这难道就是我的宿命吗?我就走不出这个宿命吗?
我拿枕巾擦着泪,拿被子捂着脸。我忽然想起了《重庆森林》里的湿毛巾!原来我就是那条湿毛巾,默默地,一直不断地垂着泪,直到流干了心田!
宁,这么多年原来你不是爱我,是怜悯我,是在施舍!悲痛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地向我涌来,淹没了我。我不是为我们所谓的爱伤心,而是为自己的人生伤心!我嚎啕大哭,额头碰到了冰凉的铁皮柜,如碰到了宁的冰冷,也冰凉了我曾经火热的心!我索性就拿手抚着铁皮柜,它虽然是冰凉的,但是不会时冷时热,不会给我错觉!而身边的这个人,却是那样无常,!
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从身后抱紧了我,死死地抱着我,脸紧紧地贴在我的后颈。我感觉到时,伤心就更加重了!手握着拳头重重地捶着冰冷的铁门,我的手指破了,我的手指淌血了,但是我没有感觉!我希望这肌肤上的痛楚能排遣、能化解我心里更浓的伤怀!
“宁,你干嘛要这样对我!你不喜欢我就早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断重复着,我不是要质问他,不是在怨恨他,宁是无辜的!错的是我自己,是我错把怜悯当做了爱!他不爱我,他爱我就不会如此地坚持,如此地不顾我的感受,如此地让我伤心!我熊熊燃烧的青春不是温暖了他,是焚毁了我自己!我的荷尔蒙已经枯竭!我的爱已枯竭!我的心已枯竭!
“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宁在身后哭着哀求我。我哭着,又忽然笑了起来,我发现我是那么可笑,我错了,却要把悲伤传递给宁,传给与我厮守了6年的亲人!他什么都给了我,但是我却无法得到他的爱!
人生是个多大的玩笑啊!我无处可逃的青春和着爱情,散了,远去了。。。。。。
16.
心里的绞痛被释放了,心里的悔恨被释放了。哭过了,笑过了,泪水流干了。我奄奄一息,说话的力气没有了,哭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几个月来,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比成年后任何时候都瘦,伤痛过后,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我甚至连回忆、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窝的泪被风干了,那是我心里的最后一滴水,曾经包含着爱意的最后一滴水。我木然地被宁抱着,被宁放平了,被宁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被宁亲着脸颊,宁一会儿握着手,一会儿抚着肩,一会儿环着腰,我成了一个植物人,一具尸体。是的,我死了。我的心死了。
模糊间我睡了过去,安睡了。没有梦再来侵袭我,我睡得如此香甜,睡得如此沉静。是的,我死了,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
人说,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阻挡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你的心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真的把我唤醒了,我才知道,我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我还活着。只是,我还怎么活?我还有活下去的价值吗?曾经的奋斗再次没有了方向,唯一的诱惑就是未知的世界或许存在的精彩!
是啊,我还在读书,我还有奋飞的资本。一直以来,我追求的不是暗淡的恒星,而是流星划过夜空的绚烂,即使只有那么一瞬间,都是那样地给我深及心髓的快感!人生没有停止,人生也不会停止,因为我还年轻!我还有做那颗灿烂流星的可能!
我错了,错了六年,错把同情和怜悯当做了爱;我爱过的这个人,至少是值得我爱的。他曾经回应了我悲怅的呼喊,驻留过我的心田,流连过我的世界。他是天使,是善良的天使,是纯真的天使,我内心的所有风起云涌都源于我自己!他一直都没有错,错在我自己!
我一直没有动,醒着。直到身边的宁忽然仰起头来看我是不是醒了,我还是没有动。宁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约了阿康一家去吃火锅,还特地加了一句,说我回来了。阿康就叫宁把手机给我,要和我说话。
我只好接过电话,寒暄了几句,然后阿康就邀请我先去他的新房子看看,对装修提点意见,我只好答应了。因为阿康是非常喜欢我的摄影的,他相信我的眼光,就不能负了他。
宁,我们这辈子看样子只能做亲人了!人说七年之痒,人说审美疲劳,虽然是我的单恋,但六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变过。不管你是否曾经爱过我,至少你曾经为我妥协过,至少你一直在乎我,这就足够我们一直做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