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是最无形的痛，空空的，有如一个人饿过了头，有了食物却没了食欲，找不到一种心情去填充。Rebecca说上楼打扫，却缩在自己的沙发上，看着白色茶几上那一层薄薄的灰尘，若有所思又若无其事。她以为离开上海回到深圳就会快乐，头脑一片空白的人怎么能快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不由分说，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怕安静，如果Jessica在她身边，她会开心一些吗？再或者Jessica肯带她一起去医院，哪怕就让她在车里等都好，现在就不至于如此茫然，不知所措。

“Stephen，我们到了，Jolin在你身边吗？我想找她。”她突然想找个人说话，于是想起了Jolin，这些天，Jolin是她心里唯一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朋友，跟她说什么事都不会有任何负担。在包里翻遍了没有找到手机，才想起手机被自己扔了。

“噢，她回公司了，你联系不到她？”事实上他们刚吃完午餐各自回了自己的公司。

“哦，不是，我的手机好像弄丢了，你将她的号码念给我吧！我自己找她。”

“Jessica没有陪你吗？还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急着要找Jolin。”有时敏感不是女人的天分，确切的说当男人敏感时，更准得吓人。

“她回公司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呀！”避重就轻的回答本来可以无懈可击，但语气过于的激动，或许她也不明白为何这两年来跟Stephen讲话总是缺乏耐性。

打通Jolin的电话，没等对方开口，她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任凭Jolin怎么问怎么着急，就是停不下来。痛快的哭了一场，又突然的冷静下来：”我没事，我很好，就是想哭，想有个人听自己哭，Jolin，我是不是很傻呢？其实没有什么事发生，真的，Jessica只不过是回公司工作去了，我怎么像再也见不到她一样的害怕起来。”

在Jolin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并很能理解她这样的心情，所以故意笑她对Jessica看得太紧，不够理智，于是讲了好几段的黄色笑话给她听，这一招果然很管用，她笑了，笑得很大声。这通电话便成了她的止痛药，一点都不苦，还很舒服。

〈67〉在乎

从窗口望过去，Lucy正在掉点滴，缠满纱布的一只脚被吊挂着，整个上身同样被纱布绑得死死的，像木乃伊的造型，看上去这罪够她受个一年半载都不止！之前知道她伤的不轻，也不觉得会有这么的惨重。这是Lucy最安静的柔弱，况且身边都没有一个人照顾，只是她脸上没有难受或疼痛所应有的表情，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知在给谁传手机短信。记起太后去美国前的托付，Jessica心生强烈的罪恶感。

“Hey！Lucy，我回来了！”Jessica带着讨好的口吻走到病床边，Lucy本来是喜出望外，偏要即时的转成满不在乎的样子，要笑又像要哭，手里慌作一团，手机被掉到地上。这些都廊括在Jessica的眼帘。

“伤成这样还给谁发信息呀？”拣起地上的手机，Jessica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看。

“喂！喂！给我！不关你事！”

“菲，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来看我呀？你真的不管我了吗？连一个信息都不给我，你怎么都不担心我的？我只想你给我一丁点的安慰，一个字都好啊！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哭吗？这是我最想……”Lucy拼死抢回了手机，Jessica感觉心脏有东西从两端用力拉着，越拉越紧，不知所措。

Lucy受伤的身驱因为用力的扭动剧痛无比，她却忍住呻吟，沉默不语。Jessica刻意不去看这个既任性又痴情的人，她不知道说什么是最合适宜的，所以她也选择安静。护士推门进来，空气中才算有一点声响。

“护士，请问她什么时候可以下床走路呀？”

“最快两个月，最慢两年都可能不止。”Lucy喃喃的说道。

“真的吗？”Jessica仍向护士求证。

“是的。所以千万要注意，不能乱动，要忌口，还要多补充营养。”

“哦，好，谢谢！”

护士出去前，对Jessica使了个眼色，暗示有话要对她单独讲。

除了医务人员她不接受任何人的照顾，每个来看望她的人都被她赶走了，这是真的吗？Jessica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相信这是Lucy的个性。没有人告诉她这些，那也是因为她没有问过任何人。原来小秋他们也是一样，并没有特别的要去关心她。

她走进病房，用最柔和的语气跟她说每一句话，基本上全是问句，表示关心的问句，问她怎么会出事，萧总知不知道，同事有没有煲汤给她喝，等等很多的问题。Lucy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反倒又问了那句跟她扯不上“直接关系”的问题：“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哭吗？”。显然，这个人伤是有得医，而脑子怕是治不好了。

“对不起！”Jessica并没有正面去回答，这样的假设那天被问到的时候是生气，而这次，她是在乎的，只是她无法如Lucy那般用稚气的态度直面的去回答这个问题。

“别说对不起，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有没有一丁点的在乎我。”这次受伤经历让她的性格比从前更强势，追问也好，逼迫也罢，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对于这场爱，她习惯了用自欺欺人的方式去寻求字面上的东西，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想做的梦可以撑得更久一点，因为她不想清醒，就算付出的代价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当然在乎你，可是，在乎分很多种，你知道的，我在乎的那一种，跟你想要的是截然不同的，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OK？”

“你就不可以骗我一次吗？”

她的退步让Jessica哭笑不得。

“诶！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就是因为我在乎你，我才不要骗你，你明不明白？Lucy，感情的事，其实真的很简单，我们的关系，也不要太复杂，好吗？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更值得你去爱的人，那个人不会是我，永远都不会，你要相信我。我说这些不是要打击你，我想我们真的可以做很好的朋友，情同姐妹的朋友。”Jessica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说着。

“如果我愿意试着去接受你的建议，你会每天来看我吗？还是你会像以前那样总是躲着我？”

“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每天来看你的啦！每天下班就来看你。不过，我还想帮你请个看护，你现在行动不便，总得有个人照顾才行的。你不要再任性了，要不然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好吧！那今天你要当我的看护，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离开。”

“怕你了，趁他们还没下班，我现在先回公司看看，然后买些书呀杂志呀水果呀什么的回来，顺便把晚餐也带回来，你就好好的休息，听到没？”

看着Jessica的背影，Lucy不计较心里有多酸，身体有多痛，她永远认为这个女人值得自己这么死乞白赖的去缠着，绑着，爱着。她亦明白，这样的爱情，中间的敌人不只是Rebecca，更是Jessica不愿动摇的心。可只要有一丁点的机会，也是机会，没有人可以阻止她一搏再搏。况且就算没有机会，也总能创造一些机会，这些她深有体会。

〈68〉角力

Rebecca用了三个多小时把自己的房子以及Jessica的房子全打扫了一遍，因为她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两个房子换着住。心情好了，烦恼也就抛开了。驱车到Jessica公司楼下，等她下班一起去吃晚餐，她没有预先告知，因为她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浪漫的事情了，她要给她一点惊喜。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看到她出现，也看到她上了Jack的车，没有手机，也就来不及阻止，只好紧跟着那部车，然后再找机会拦截。

路过花店，Jessica进去买了一束百合出来，路过报刊亭，她又买了好几本杂志，路过一家汤馆，她提着大包小包的餐食出来。每一次Rebecca都有机会去跟她碰头，好奇让她没有这么做，只是小心的跟着。到了人民医院的门口，她才顿悟自己心爱的人这一路的劳碌只是为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