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给肖诺打电话，费子杨的声音就传过来：你不要通知她，否则我们都不好看。

执着过火就是痴念，安吉飞很佩服费子杨，她若是爱了，就是天生情种。

费子杨在她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对她说：我只是好奇，她总是小心翼翼，安姐，你不要告诉她，我明白每个人都有一个角落是不想让人靠近的，你只要告诉我，肖诺，是不是爱过或者是还在爱着一个女人，她是谁就好。

安吉飞玩着手里的杯子，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了。

费子杨没动，安吉飞也没动。

安吉飞叹气，对着费子杨说：“肖诺和老孙结婚之前是爱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后来消失了。这几年我们知道，她去了新加坡，结婚了。”

费子杨觉得真相原来真的是很残酷的。即使你万分准备，也抵挡不住它锋利的刄。

安吉飞看着费子杨脸色苍白，不忍的说：“其实肖诺这几年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我知道肖诺一直放不开。当时……”

“我要去洗手间。”费子杨匆匆打断安吉飞，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安吉飞突然觉得看不透这样的费子杨。她的背影有点驹偻，拖鞋摩擦着地板，她突然很怕费子杨就这么生愣愣的栽倒在她的家里。

镜子里的脸，费子杨看着这张脸，全是水痕。原来不过是镜中花。

安吉飞急促的敲门，费子杨站在浴室里，看着玻璃后的身影，哽在喉中的难以开口。

“子杨，你怎么了？”

“安姐，那个人是不是叫柏宁。”

世界瞬息万变，费子杨又怎知道，原来不变的总是一往情深。

23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

柏宁，费子杨这一生都会记得她们的第一次相见。

破损的房子，干枯的妇女，瘦弱而肮脏的柏宁。费子杨躲过泥泞的水涡，害怕它脏了自己的新皮鞋。

她看着父亲，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带她来到这个城市中微小的角落。

父亲看到柏宁，牵着费子杨的手，紧了紧。幼小的费子杨敏感的感知了父亲这细小的动作。她觉得看着这糟蹋的母女俩，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后来父亲把柏宁送到了临市的姑姑家，费子杨偷听到父亲和母亲说：“怎么说也是大哥的孩子，大嫂不同意接回来，我们这几个做弟弟妹妹的就多担待了。”

柏宁是十八岁到费子杨家的，那年费子杨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柏宁一直照顾着费子杨的母亲，也照顾着费子杨。半年的时间，十八岁的柏宁和十五岁的费子杨几乎形影不离。

家里出事的前一个月，柏宁满身酒气的冲进费子杨的卧室，柏宁得到了费子杨，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带走了费子杨的第一次，消失在第二天清晨。费子杨趴在窗台上，看着柏宁越来越小的身影，费子杨把头埋在手肘里。

没有人有时间去关注柏宁的消失，费家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翻天覆地，费子杨拖着残破的自己，迎接着这一切。

她不敢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包括于淼。

费子杨在夜里就会想起柏宁的脸，柏宁的身体，还有柏宁的手指，和柏宁那孤单的决绝的身影。费子杨才意识到，她和柏宁已经纠缠在一起。

已经多少年了，费子杨笑了。看着安吉飞，费子杨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小，小的让自己窒息。她感觉自己赤裸的站在这个苍穹里，很多人很多人。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十八岁跑去外地，周折着，沉浮着，只是为了躲避，可是过去还是依然紧紧抓住她不放。

费子杨此刻不知道自己该恨谁，该爱谁。原来，十五岁的自己爱着的柏宁，却在那时爱着肖诺。

不，是她们相爱。

费子杨想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想着那个夜里的柏宁，想着小心翼翼的肖诺。顷刻间，世界摇摇欲坠。费子杨只听见自己说：安姐，别告诉她。

24

费子杨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和肖诺的家。

床边坐着哭红双眼的肖诺。文凯，裴辛，思宇，安吉飞，岳锦西，于淼一个不少的站在她旁边。

费子杨吃力的笑了一下。伸手替肖诺擦眼泪。不动还好，刚一接触到肖诺，肖诺就扑到她怀里大哭起来。费子杨躺在那里，手拍着肖诺的背，眼泪也流了出来。

等两个人稍微平静了一下，费子杨让裴辛陪肖诺去梳洗，又把众人折腾出卧室，只留下了安吉飞。

安吉飞看看费子杨开口说：“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只说你晒多了太阳，起身就晕过去了。”

费子杨笑笑，心想肖诺怕是急了心，才会相信安吉飞。仍是感谢的对安吉飞说：“谢谢你，安姐。”

安吉飞倒是不在意她的感谢，轻声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费子杨苦涩的说：“怎么办？她很快就会知道柏宁是谁了。柏宁月底就要回国了。她回来，势必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我父亲。现在就让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吧。”

安吉飞听着，也没了办法。两个人坐在那里不说话。窗外下起了细雨，费子杨觉得自己的心都潮湿了。

十月十日。文凯和裴辛的婚礼。费子杨在这段时间有意的避着安吉飞，避着众人。她和肖诺安稳的过着两个人的日子。偶尔接尕竹回来聚聚。

婚礼，是费子杨晕倒以后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

肖诺让人给费子杨订做了一身礼服，费子杨喜欢的不得了。肖诺去了裴辛家，同去的还有岳锦西和于淼。安吉飞不舍得离开思宇，于是和费子杨同车去了文凯家。

接新娘的时候，费子杨三人站在门外，看着文凯和一帮哥们被门里的伴娘折腾的满头大汗。门开的瞬间，裴辛坐在床上，肖诺站在她旁边，洁白的婚纱映着她，费子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结婚是幸福的。

那个她爱的女人，站在那里，注视着她，就仿佛她们已是一个世界。

敬酒的时候，裴辛抱了一下费子杨，在她耳边轻声说：“子杨，谢谢你。”

那句只有她们明白的谢谢，谢谢你交付给我一个心存感激的文凯，谢谢你交付给我一个有所担当的文凯，谢谢你交付给我一个事业小成的文凯，更重要的是谢谢你交付给我一个完整的文凯。

费子杨笑了。看着肖诺坐在那里看着她，看着文凯和裴辛童话般的笑容，看着于淼，思宇，安吉飞，还有岳锦西，费子杨心里默默的说：妈妈，感谢你让我拥有了我的生命。肖诺，感谢你给我去承担的勇气。在座的这些人，感谢你们一直在我身旁。

25

两颗拼命想要自由和流浪的心，谁为谁安定？

柏宁与这个城市的第一场雪一起到来。那个时候，肖诺接了新的合同，费子杨签了广电另一个广告段位。两个人都疲惫的忙碌着。

老费给费子杨打电话，让费子杨回家一趟。费子杨知道该来的已经来了。她匆匆的开车往家赶，雪天的交通奇差无比，费子杨有点急，有点燥，有点怯。

肖诺给费子杨打电话的时候。费子杨已经到了家门口，看是肖诺，又蹭蹭的跑到楼下的院子里接电话。

肖诺软软的声音问：“几点能回来，我等你一起睡。”

费子杨想了一下，估计今晚很难回去，又怕肖诺不开心，轻轻答：“大概要晚点，现在还不知道老爷子找我什么事呢。”

肖诺闷闷的嗯了一声，刚要挂电话，听见费子杨急匆匆的说：“肖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