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张答应送大白鲨到达某咖啡厅的包厢,与相亲海归男进行友好但不亲切地磋商。张答应在咖啡厅外面等候下一步行动计划。
19:50,张答应按原计划,给大白鲨打电话,谎称吴庸出了事。(在制定行动计划时,吴庸问:我能问一下,我出了什么事吗?大白鲨答:在人民广场裸奔,叫丨警丨察给抓去了。)
19:55,张答应进入包厢,来接大白鲨离开。
20:15,鲨张二人到家里接吴庸去吃饭。
大白鲨除了是凶残的街头一霸,更是诡计多端的阴谋家。这天,月黑风高,一切都在计划内进行。19点30分,张小顺驾驶着SUV把大白鲨送到气氛佳,格调高的咖啡店,然后在阴影里找了快地方把自己和车子隐蔽起来,静静等候。等待的时间像浆糊,黏糊糊地,一点也没有时光如流水那样的顺畅。
好不容易读着秒,挨到19点50分,张小顺立刻拿起电话,慌慌张张地说:“吴庸出事了,你赶紧回来。”
电话那头本该这样应对:“慢慢说,别着急,好的,好的,你顺路来接我。”可大白鲨却不安排理出牌,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计划外的话:“出了什么事?”
要现编一句瞎话对张小顺来说,困难太大,她急中生智,想起了一个现成的答案:“吴庸,在人民广场裸奔,叫丨警丨察抓起来了。”
一切总算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手机里传来大白鲨故作镇定的声音:“慢慢说,别着急,好的,好的,你顺路来接我。”
张小顺把车从阴影里开出来,停在咖啡店门口附近。按计划她是该进去的。但显然,计划没敢上变化,海归男已经把夏珂送到门外了。这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来说,一表人才的男青年。很干练,很厚实的感觉。他和夏珂友好但不亲切地告了别。
上了车,夏珂说:“他好像也看不上我。也巴不得快走。”
张小顺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松弛感。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乐见于此。
车子路过一个夜市,夏珂突然说:“我饿死了,别管吴小球了,咱们先吃,她不会饿着自己的。”
嘈杂的夜市里,张小顺觉得自己胃口很好,一碗小馄饨一笼屉烧卖,她吃得津津有味。对面的夏珂捧着一碗杂碎面,正发出不雅的嘻哩呼噜声。
甩掉了父母包办的相亲男,舍弃了闺中密友,张小顺觉得这简直像是一出老套的爱情戏——私奔。
张小顺的第一次(十七)第一次……
全球变暖让满是钢筋混凝土的城市的四季暧昧不清,大街小巷全是实惠的常绿植物,如果不是法国梧桐巨大的枯叶落下来,人们几乎就忘记了秋天的存在。但,张小顺的鼻子不会忘记。每当中医说的“秋燥”降临,它总是会很应景的挂下两行殷红的鼻血。
阿甘说,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将得到什么。张小顺不知道生活为什么会像一盒巧克力,她只希望自己偶尔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只要偶尔,并不需要每一次。特别是在她捂着疑似要流血的鼻子推开那扇该死的门之前,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先知先觉。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天从来都是不遂人愿的。凡人还是只能当个事后诸葛亮,煞有介事地分析:早知道,就……
某一个秋天的傍晚,当张小顺拉开门,吴庸笔挺地站在她面前——没穿上衣,而且,距离之近,触手可及。时间在张小顺这儿凝固了,她习惯性低垂的视线,正对着一片隆起的雪白。吴庸没有惊叫着抓起衣服欲盖弥彰地挡在胸前,倒是夏珂从吴庸背后站起来,鬼魅一般的声音晃晃悠悠地响起:“张小顺,你流鼻血了。”
因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因为所处的立场不同,因为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不同,所以吴庸、夏珂和张小顺即便在同一张桌子上,吃同一顿晚饭,谈同一个话题,可她们的精神状态,生命体征是大相径庭的。
吴庸兴高采烈,因为她从穿上衣服开始就一直强调,她有一个好身材,好到让张小顺鼻血横流,像夏珂这种身无三两肉的,毕竟只是空乏其表的视觉美女,经不住推敲,更经不起“拿捏”。夏珂对吴庸的论调报以冷言冷语:“你的胸前是两个排球,你的上半身是一个健身球,你的下半身是两个保龄球——瓶子,而你的脑容量是一个乒乓球。”
在夏珂与吴庸争论的间隙,张小顺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吞吞吐吐,上气不接下气地企图解释,自己流鼻血,绝对是因为天气,而非谁的“排球”或者“健身球”。但无论是在语速、音量上,还是在强词夺理上,相较于吴庸,她实在不具备抢夺话语权的实力。所以与其被吴庸越描越黑,不如以沉默来抗议。
最终,吴庸引经据典,讲道理、摆事实,基本上证明了,胖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仅是一种美丽,更是一种美德,还是一种真理,总之是真善美的象征;反之,夏珂的骨感所昭示的是人性的假恶丑。张小顺咽下一筷子炒面,认定和吴庸斗嘴,谁也别想占到便宜,何况,与她的口吐莲花相比,夏珂的级别,也顶多是憋半天,吐出两枣核来的主。
夏珂对吴庸的结论不屑一顾,一只手拿着叉子懒洋洋地扒拉着炒面,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戳着吴庸胖乎乎、白嫩嫩的手臂。吴庸的气焰十分嚣张,态度及其恶劣,她反手捏着夏珂骨节明显的指头,贼兮兮地笑:“小顺,你觉得我和小鲨谁漂亮?”
“嘶——”张小顺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想起了一部电视剧里,嗲兮兮的女主角问男朋友:要是我和你妈一起掉河里,你先救谁?
小顺自然晓得,吴庸的这个问题和妈妈女朋友掉河里一样,无论她答什么都是错的,所以她选择以傻笑来敷衍。眼神飘到夏珂那边时,却发现她正勾着嘴角,饶有兴致的模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紧张起来,吴庸提的这个无聊问题也变得严肃了。她不自觉地调动起自己的审美观,认真地把夏珂和吴庸放上了比较的天平。其实这个问题应该是不言而喻的,按正常人的审美观,都会觉得夏珂要漂亮些。小顺虽然厚道,但也不会傻到把这实话说出来。于是她不能免俗地圆滑了一把:“都……好,各有特点。”
吴庸有时候就是那种揪着一个无聊问题刨根问底的人。此刻她执着于在美貌上与夏珂一较高下,张小顺的答案自然不能让她满意。她变换了问问题的方式:“这么说吧,如果你是男孩子,我和夏珂,你一定得选一个做老婆,你选谁?”
夏珂——这个答案,几乎是立即就浮上了张小顺的心头。她觉得这事不对,大大的不对。首先,在吴庸提出那个假设的刹那,她居然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娶夏珂只是吴庸在酒精的影响下作出的一个荒唐假设;其次,按她一贯的逻辑,像吴庸这样喜兴、活泼的女人,更符合她心目中妻子的形象。可,为什么她的答案却是夏珂呢?张小顺有点心慌。
“快说呀。”吴庸搂住夏珂的肩膀,两个人的脑袋挨在一起,方便张小顺挑比较和挑选。
这回,张小顺毫不犹豫,坚定地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