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染血的洞房（2）

回到山寨大堂，喽啰们已经摆好了酒宴，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就要设宴庆祝他们的大王抱得压寨夫人归来。

从新娘子的叙述中得知了她不愿嫁的隐情：他们由父辈指腹为婚，本来一心待嫁的她，在婚前几日溜出家门逛街，却听闻未来的夫君虽然家道富足，却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天天流连花街柳巷，怎堪依托终身？奈何父命难违，只能无奈地上了花轿，心中郁闷难遣，就咬破指尖在丝绢上写下“我不愿”，还真的引来了奇迹。

她说，看到我的那一瞬，就觉得非常熟悉，就像认识很久很久了的一样，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鞭炮齐鸣，花烛燃起，我们在山寨大堂举行了拜堂仪式。

刚把新娘送入洞房，还没来得及掀开红盖头，外面就传来一阵喊杀声。

原来，新郎家里不甘新娘被抢，加上与官府关系交好，竟带了一队官兵前来抢人。

门外喊杀声一片，我是山寨王，怎能视而不管？于是让新娘先等着，擎起长枪冲了出去……

我们以举山之力，重歼了那队官兵，他们终于退走了。

在走向洞房的路上，我的脚步是踉跄的——后背遭偷袭受了一锤重击，喉头发甜，似乎有血要涌出。强忍着来自身体上的痛楚，我想快一些见到我的新娘，她此刻一定心如火焚，新婚之夜，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让她等太久？

轻轻地挑开红盖头，新娘子娇羞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关切的泪光。

“你还好么？”她温柔地说，“我很担心你。”

“嗯，我没事。”我心里一阵温暖，仿佛我们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是一家人了，今天是并非第一次见面，而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回归彼此的怀抱一般。

我牵着她坐到桌前，桌上放着两杯清酒。

端起，交杯——

我的唇触到酒杯边缘时，突然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了出来，汇入了酒杯里，很快晕红了杯子。我抬眼看她，她知晓一切般的，没有惊慌的动作神色，却是泪如泉涌，清泪也迅速汇入她手上的酒杯……

我们的动作没有停滞，同时仰脖，我咽下了半杯自己的血，她咽下了半杯自己的泪……

酸酸涩涩的感觉中，我醒了。

当我把故事情节说给杜贞玫听的时候，她没有笑，眼里却是蒙着一层薄雾般的忧伤，轻叹道：“或许这是我们的某一段前世吧。这样的真挚却遭遇这样的无奈。”

我们紧紧地相拥，莫名地忧伤。

杜贞玫说：“尹蓝，如果我们不能名正言顺地一直在一起下去，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我有个想法，我们来个约定好吗？”

“什么约定？你说。”

“记得那个帮我们算命的老园丁么？他跟我说，我在59岁的时候会有一场大难，如果经得过，后面的日子会过得很好，长寿安乐。如果经不过……那就经不过了。”

“嗯，记得，你一定会经得过的。”我拍拍她的背，语气坚定，心中一样的坚信，“我的玫子这么善良，一直在认真地生活，上帝会帮我们渡过每一个难关的。”

“嗯。我想，如果可以，在我们49岁的时候，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在一起，那么，不管那时候是否有婚姻，不管身居何地，我们都抛开现有的身边关系，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好好地，勇敢地为自己过十年。十年后，如果我经不过那个大难，也就不留遗憾地走。如果我们能够一起扛过那个大难，那么，那时候我们也退休了，也可以相依相偎着过完一辈子。”杜贞玫顿了顿，继续描述她的梦想，“那时候，我们还跑得动，可以一起去旅游。我们弄一套小房子，有院子可以摆两张摇椅，在秋天冬天晴朗的日子里晒太阳，夏天的夜晚可以躺在摇椅上看星星。下雨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在窗前听雨、吹箫，弹筝，我唱许多歌给你听。”

“好。如果那时候你还这么想，我答应，放下一切阻碍，陪你过那十年。”我略一沉吟，如是回答。

我在答应的前面，加了个条件“如果那时候，你还这么想”，并不是对她的不相信，而是理智上对时间保鲜能力的质疑。如果万一情淡了，那么，我不希望这样美好的约定变成她的累赘；如果仍真挚如初，那么，这样的承诺就是一种升华了。

似乎有了展望般，我们心里又温暖起来，相视而笑。

14、车祸（1）

那段日子，总发生一些与我们平素行为大相径庭的“失误”，也引出了不少怪异的情绪。

上班时间里，我基本每周都会打一次电话到尹庄小学附近的那个小卖部，麻烦店主到学校叫杜贞玫来接听。因为小卖部离学校有来回近十分钟的距离，接通后，我们会先挂下电话，等到约十分钟后，杜贞玫到了，我再打过去。

有一天中午，我在挂了电话等了十分钟后，再拨，发现占线。过会儿再拨，仍是占线。数次都这样。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呀！原来是店主没挂好电话。

而一向细心的杜贞玫，傻傻地坐在电话旁边等了一个小时多，再没听到电话铃响，居然也没有去检查一下电话是否没放好。我们就这样，第一次在不同的地方，面对着各自面前的电话烦躁无比：她枯等，电话就是不响；而我这边不断地重拨，就是打不进去。

真真是一个失误两处抓狂啊……

一整个中午，我们的午间时间就全耗在电话旁边感受各种崩溃了，直到上课时间接近，她只好失望地回校，而我也带着被捂出来的内伤去上课。

傍晚，我再打了一次该小店的电话，店主果然说：“真不好意思啊，我中午没挂好电话，大家都没发现，杜老师就白等了一个中午……”

如果意念可以杀人的话，那一刻，那个店主就被我的意念剁成肉泥了。

更离谱的是有一天下午，杜贞玫突然出现在我宿舍门口，说是要去帮妹妹办一个证件，半路上想拐进来看看我。我自然是欣喜不已，然后，两人度过了一个快乐的下午和晚上，第二天早上送她回去时，我们竟然谁也没有想起昨天她说了来的原因是“帮妹妹办证”拐进来的——帮妹妹办证……证呢？

——忘记办了。

我们居然把那件重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而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也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造成了蝴蝶效应般的后果，成了我们后面锥心之痛的导火索。

14、车祸（2）

那是个周三的午后，我来到尹庄小学。

平时大都是周四去，那天看到我出现，杜贞玫先是意外后是惊喜，忙不迭地把我拉进宿舍，两人站着拥抱了好一会儿，她说：“今天怎么来了，本来心情不太好，看到你我很开心。”

我说：“明天下午我搭班的同事有事，把今天下午的课调换去了，我时间空出来，就想来看看你了。”

确实，我是那么想她，明天和后天都没时间来，这么浓烈的思念再熬到周末，我会寝食难安的。我也只能在这呆两个小时，到天将黑的时候，是要回去准备一份材料，明天一早就要用。

我没有告诉她我只能呆两小时就走，而杜贞玫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会留下来过夜。

杜贞玫给我倒了杯水，让我先在宿舍休息会儿，她跑一趟小卖部，大约十分钟后就回来了。我只是微微诧异她为何说去小卖部，跑了一趟却空手而归，并没问她是为何而去的。

我们一起做了晚饭吃，就像一对家常的恩爱小夫妻，闲聊间，她洗碗，我端着水凑到她嘴边让她喝，十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