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睡吧，我看着就好！”苏的声音缓缓地飘了过来，在安静的病房里，颇显诡异。

“该休息的人是你！妈妈有我照顾。”我暂时忘了之前的不快，反倒担心起她的身体来。

“算了，不肯走的话，那边有陪护床，前半夜你去睡觉，下半夜你来换我！”

虽然我毫无困意，但她的倔强和坚持让我让步了。我躺在隔壁的床上，和母亲平行，刚好可以看到母亲的脸，月光照在她柔和的面庞，美丽温存，如画般让人忍不住欣赏。

不知何时，我睡着了，在迷迷糊糊的睡意中，听见了苏低沉的声音，虽然不带哭腔，却显得十分痛苦。

“姐姐，这次回来，我真的只是想见见你。以为你过得很平静，没想到你经历了那些痛苦。季家两兄弟真是坑了你一辈子。其实在回来之前，我向红裳打听过你的生活。她问我是希望你过得好，还是希望你过得不好。可是姐姐，你知道的，这些都只是理由，我回来的真正原因只是为了你，无论你过得怎么样。”

“因为你的守候，我的童年时代过得最为幸福，所以我守候着你女儿的童年。当然，要不是老头子逼我，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受季家人第二次的伤害。十年，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都是为了赌一口气，我对你不闻不问，我对自己的心，不闻不问。结果是我回来了，而你早已伤痕累累。这辈子，我的心里只有姐姐你一个人。无论是亲情，还是老头子嘴里的不伦恋情，我苏锦绣就只在乎你这一个人。你让我去外地读大学，我二话不说，后来，你让我出国，我再不乐意，我也得听你的。可是你让我永远别回来，我实在做不到啊！”苏苦笑着，声音里有十足的压抑。

“现在想想，你真正把我放在心上的时间，不过一年。那一年，你怀着非儿，那一年，你虚弱的倒在我的怀里，那一年，我为你顶着一切压力，可我甘之如饴。因为那是你唯一一次正视了我对你的感情，也是你唯一一次完全的信任我，把自己和孩子托付给我。我的成长也是从那一年开始的。或许成长注定是孤独的旅行，我只能一个人背井离乡，只为给你和非儿一个正常的生活。十年之后的今天我已经不求你给我你所有的感情，只求你让我陪伴着你。”

我不知道苏还说了一些什么，总之她没问没了地说着，她不在乎母亲是否听得见，也不在乎我是否真的睡着了。

不过，我确实是睡了一个好觉，之后是再苏的叫声中醒来的。

“姐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姐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母亲醒过来了，我跑到了病床前，想要握母亲的手，却发现母亲的手，一直被苏紧紧地攥着在手心里。

“非儿，你怎么哭了！”母亲盈盈的笑意却掩饰不了她的虚弱。

可能是我偷听了苏的真情表白，可能是我见不得有人跟我一样为情所苦，所以我对苏有了一些同情。从情感上来说，我感动于她对我母亲的一番情意，可是从我个人出发，我不希望她来扰乱我母亲的生活。我看出了苏的落寞，在母亲的眼里只有我的时候。她的笑意凝滞在唇边，渐渐变得苦涩。这种滋味，我尝过。在李玥妩对我冷淡的时候，在李玥妩拒绝我的时候，甚至是在李玥妩恢复理智的时候。所以我知道被自己爱的人视为无物的时候有多么的绝望。

“妈妈，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

苏自觉多余地放开了母亲的手，退到了一边。

“非儿，你要谅解我，身为一个母亲，我只是想要我的女儿无忧无虑的成长。”母亲的话让我低下了头，是我不够乖，不够懂事！

我轻抚着母亲的脸，就像我儿时那般深深地依恋着母亲。可是此刻，我痛苦地发觉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正为了我一点点儿的老去。我拉起母亲的纤纤玉手，我将唇附在光滑柔腻的手背上，我哭得更加厉害。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我最爱的母亲，有多久没有好好抱抱，我最美好的母亲。

“姐姐，你别太激动，我去叫医生！”苏说着，便转身想要出门。

“等等！”母亲叫住了她。

“锦绣，你是不是又让医生抽了你自己的血输给我？”母亲拉着她坐在床边，言语间透露出了关心。

一向不可一世的苏锦绣居然乖乖地坐在我母亲身边，听她训话。

“你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明明来了例假，还敢隐瞒医生，让他们抽血！

你要是再病了，谁还能照顾我呢？”母亲对她说话可一点儿也不客气，甚至是有点凶，摆出一副姐姐的架势。不过，可能也只有苏锦绣能让母亲的冷静自持破功。

“训我训地这么凶，看来你一点儿事也没有啊！”苏锦绣唯有撇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医生再来的时候，母亲表现出十足的活力。本来是要全面检查的，但是在母亲坚持要出院的强烈要求下，只做了几项常规检查，便急急地回家了。苏对于母亲提前出院的事情很是不爽，可是她被母亲安排去了杭州帮裳姨组织交流会。所以她最多是在电话里吆喝几声，往往都被我母亲的温言软语给安抚的妥妥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