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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轻轻的拥抱着我,她还是一如往常的齐肩长发挽在脑后,一袭黑色风衣衬出她的高挑和独有的魅力。她本就不是一个需要华丽衣服来打扮的女子。白净的脸庞,轮廓鲜明,眼角眉梢都是风致。我却是没有遗传到她的万分之一。
“非儿怎么还是来了?”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手臂自然的揽在我的肩头。
“怎么就来了呢?”我故作懊恼的皱眉,与她一起走过人行横道,出了机场。
“哦?原来非儿不想来啊?”母亲也陪我做戏,略带失落地说道。
“怎么会不想来?妈,我想你了!”我拥住她纤细的腰,感受着来自母性的温暖和细腻。
“原来非儿还是个离不开我的小孩儿!”母亲半是得意半是无奈地笑望着我。
因为这一路母亲实在辛苦,而且刚从国外飞回,和母亲随便找地方吃过晚饭后,便回家休息。待回到家后,母亲看见我住的地方与之前她印象中的有所不同,便一一细看过去。
“非儿不是不喜欢滴水观音,怎么养了这么一大株?”母亲坐在沙发上,指着放在电视机旁边的那盆滴水观音,不解地问我。
不待我回答,她又指向另一处,“这里原本好像没有这么大的一个懒人椅。”她打量着落地灯旁边的那张买来就未曾用过的椅子。
“好吧,生活总是要有所改变才好。我去洗澡,非儿帮我整理行李吧,可能会有意外惊喜哦
!”母亲说着便脱了大衣,只着丝质长裙走进了卧室。
我呆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我确信这世上所有的人无论男女都会因为这样的背影而着迷。若说李玥妩的身姿是绰约中带些柔美,那母亲单是这背影便俨然一道入画风景,飘然欲仙。
所以,李玥妩是我现世的爱人,真实而生动;母亲却是我精神的偶像,一如凌霄的云烟,袅绕却终是幻象。
母亲的行李很是简单,除了一些衣物,就是一包从国外带回的礼物,想必是要给绣坊的绣工们的。只有一件是放在文件夹里,与这次洽谈生意的文件放在一起的。拿出来一看才知道是一张旧式CD,有厚厚的牛皮纸做封壳,上面是夸张的油彩画,“TheBeatles”。天啊,是披头士的白金唱片,而且国内从未发行,有些歌曲网上也搜不到。
“妈妈,这是最棒的礼物!”我拿着唱片冲进了卧室,母亲已经进了与卧室相连的浴室泡起澡来,听见我的叫喊,只很有节奏感地拍了拍手,引得我哈哈大笑。
我将母亲的行李放进衣柜,准备铺被子。母亲的丝质长裙随意地铺展在床上,细腻光滑的质感,让人很想用手心抚摸。上面的刺绣更是精巧绝伦,只是这绝非母亲的绣法,因为母亲从来不用这种双向叠嵌的方法营造阴影的效果,她更倾向的是丝线粗细、色彩、疏密的把握上,自然生成效果。
这种双向叠嵌的绣法是我外公的独创,只传了三个人,首先传的是他的大弟子,可惜这人命短,没学会就死了。再后来传到我母亲,可惜母亲无心学习此等繁复的绣法,只掌握了皮毛。真正得其精髓的只有一人,便是如烟。如烟其实真名不叫如烟,这只是她的艺名。她姓岳,名红裳。她本就是个聪慧女子,外公给母亲传授技巧时,她就在一旁服侍,听多了便渐渐深入了解,经过多番练习,最终学会这门绝技。
只是一别经年,我已有多年未见红裳,今日她的绣品竟然穿在我母亲身上,真是让我大为震惊。更为震惊的是一向不穿别人绣品的母亲居然会穿这条丝裙,而且贴身穿,这该如何解释?
第四十章我不知道的
母亲和红裳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正如我与李玥妩所说的那般,红裳是我外公的小老婆,按辈分至少算我母亲的长辈,可我母亲却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连我也不曾喊她小外婆,只叫她裳姨。我一直以为裳姨宠我,只是因为她喜欢孩子,但是后来她对她自己的儿子却是冷淡至极,我问过母亲,为什么裳姨不像疼我一般地疼睿阳弟弟,母亲只是无奈地摇头。后来裳姨就带着睿阳弟弟去了苏州,帮母亲打理那一块的绣坊生意。直到现在,我才敢大胆地去联想,也许裳姨和母亲的关系并不一般,特别是在临别的那一晚,裳姨在我母亲的房里待了很久,我进去时,她是依偎在母亲怀里的。
时过境迁,我也不想再旧事重提,大人的事,她们自会有她们的处理方式。我只管在母亲出浴室的时候,递上干发巾,让她擦头。母亲笑着接了过去,细细地揉着发丝,似乎有话要说。
“很喜欢这个礼物是吗?”母亲见我将唱片放进cd机里,来回摆弄,陪我一起蹲在机柜前。
“那是当然,他们可是摇滚音乐的教父级人物!”我放出音乐来,随意哼着旋律。
母亲见我已然投入进去了,便进了卧室,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我回到卧室,母亲正躺在床上,翻着一本厚重的图册。
见母亲正专注其中,我自顾自洗好了澡,穿上母亲早已帮我准备好的睡衣。
“非儿,你过来!”母亲深深地望着我,唤我去她身边。
我听话地走了过去,随即也上了床,此时母亲已经收起了那本图册。既然不说,我便也不问。
“妈,你好香啊!”我将脸埋进母亲的颈间,呼吸着淡雅如菊的香气。
母亲搂着我,笑着轻拍着我的背。
“非儿,也许我错了!”母亲的声音有了一些怅惋,听得我一下子凉飕飕的。
“错什么了?”我紧张地抬头看她。
“错在把你的性子养得太过细腻,导致你今日竟沉迷于女子间的微妙情感!”母亲说的虽是轻巧,但表情却是认真而严肃的。
我心知凭母亲的聪惠,定是一下子就猜出了我改变的原因。上次见面我还纠结痛苦,这回我已然全是幸福了。我没有接话,等着她往下说。
“非儿,你怪我吗?也许这辈子你都不能获得常人所向往的幸福了!”母亲摸着我的头发,颇为担忧。
“妈,我已经很幸福了。能做你的孩子,能得到你这般的宠爱,终此一生,都感激上苍。若有来生,还要做你的孩子,因为你教会了我用眼睛去看世界,用心去感受生活,而不是活在世俗中,像个标本。”我激动地看着母亲,让她感受到我对她的爱。
“我又如此幸运的能遇见她,愿倾此一生,追求守护的人。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样的美好呢?”我坚定地语气让母亲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虽说人生路途漫长,一程风雨一程艰辛,但好在你已有了方向!”母亲像是要给我力量一般地抱紧我,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你想见见她吗?”我指的是李玥妩。
母亲摇了摇头,我错愕地望着她。
“先说说我为何要见她!”母亲虽然宠我,但凡事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
“因为……”我不知该如何给她一个理由。“你看见的那盆滴水观音,是我为她买的,因为她课上说过最喜欢滴水观音的祥和沉稳,有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还有那个懒人椅,也是为她准备的,她说她闲暇时,最喜欢窝在懒人椅里看书,听音乐。”我知道,以母亲的性子,一定不乐意听我说我对李玥妩是如何的一往情深,最好用行动来证明。
“好吧,非儿,我会去见她,但这次还不能以你希望的方式见她。”她听我说完,沉默了很久。“因为我从非儿这看见的,所感受到的她,还只是一个老师,一个让非儿喜欢的老师。”
母亲的话,我没能全懂。但是夜已深了,母亲也已睡熟,我却久久不能释怀,只能期待着母亲与李玥妩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