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卓语冰再次跟琥珀联系是在琥珀阁楼“午睡”后的那个周末。
“X月X日，周六上午十一点，学校门口。有空吗？”
接到卓语冰的短信时琥珀有点意外。
因为她们“约会”的频率一般是一月一次。
而且，这一次卓语冰说的时间跟以前也不一样。是上午十一点。
琥珀暗自奇怪。
这么多年了，卓语冰从来没有轻易更改时间。也就是，她从来没有上午或中午画画。
那天琥珀上车后，卓语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车驶向郊外，而是，开往了商业区的某处。
“我们这是去哪？”琥珀颇感疑惑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卓语冰答。
原来目的地是市里最著名的一家西餐厅。
这是一间琥珀早就听闻的西餐厅，据说这里的西餐是最正宗的，当然，价格也绝对“正宗”。
金碧辉煌的西餐厅装修豪华，环境优雅，西装革履的服务生毕恭毕敬把她们引到卓语冰预定的位置。
琥珀几乎一头雾水地走在其中。
卓语冰带她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落座之后，卓语冰娴熟地点餐。
然后跟服务生交代了几句什么。
没过多久，伴随着“生日快乐”的乐曲，一个燃着蜡烛的精致小蛋糕被服务生隆重地用推车推出来。
“小寿星，吹蜡烛之前许个愿先？”卓语冰笑眯眯地鼓励地看着琥珀，说。
琥珀一直是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一切。听了卓语冰的话，她仿佛明白了什么，顺从地双手合十许愿，吹熄了蜡烛。
“生日快乐”，卓语冰举起酒杯对琥珀说（因为要开车，卓语冰给琥珀点的红酒，自己则是喝苏打水饮料），“虽然，小寿星的生日是在两天后，可那是工作日，我们提前祝贺？”卓语冰依然满含笑意地看着琥珀。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琥珀还是没有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她瞪大了眼睛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卓语冰并没有直接回答琥珀的问题，“总之就是知道了。”
卓语冰是在一次琥珀给谁打电话报自己身份证的时候一晃而过听到的。
她过耳不忘的功夫常常会帮她记住一些也许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用上的信息。
琥珀一边道谢一边有着诚惶诚恐的不安。
受宠若惊。
这时，卓语冰又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盒递给琥珀，“生日礼物。”
是一枚玲珑雅致的水晶胸针。
“可是，这不公平，”琥珀简直要惊呼，“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我……”她想说这样她就无法跟卓语冰礼尚往来。
而卓语冰应该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就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卓语冰似乎完全明白琥珀想说什么，打断了琥珀的话，“我们就破一次例？”
“为什么？”琥珀不解地问。
“因为，小朋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顿美餐和一件礼物。”卓语冰语焉不详的话中有说不出的温存与体贴。
琥珀想要泪奔。
这顿“美餐”吃得很开心。
一向话很少的卓语冰这天可以说破天荒地说了很多话。
她讲着自己吃西餐的种种经历以及她从各处看来或听说的关于吃西餐的佚闻趣事。
这不仅彻底消除了琥珀在这样的高级西餐厅就餐的隐隐的心理压力和某种窘迫感，也让琥珀从这顿大餐中学到了许多知识，获得了很多乐趣。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语冰姐是这么有趣又这么周到体贴的一个人。
“下一个节目是看一部动画片”，午餐后卓语冰这样宣布。
“哇！真贴心！”琥珀禁不住欢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动画片？”
“只要是小朋友，就都会喜欢看动画片呀”，卓语冰肯定地说，“我家的海海最喜欢说，吃一顿大餐，再看一部动画片，我心满意足。”
琥珀被逗乐了，“你儿子真聪明，居然还会用‘心满意足’这样的成语。”
“小朋友刚刚开始学成语，新鲜得很，所以特别喜欢用新学的成语造句。最近特爱用‘心满意足’。”卓语冰笑着解释。
琥珀发现，卓语冰每每说到儿子海海，总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做母亲那种溺爱无比的神情。
她一定很爱她的儿子。
“你儿子真幸福，有你这样好一个母亲。”
“也许在他看来，有时候我更是一个严厉的母亲，”卓语冰笑道，然后又说，“我家海海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说，‘看一部动画片就开心了’。我们也学小朋友，去看一部动画片开心开心？”
“好啊好啊。”琥珀快乐地附和。
这个生日真是特别。琥珀想。
过生日真好。她不禁深深感慨。
前几天她一想到自己的生日快到了就很消沉沮丧。
因为失恋。
因为一场无力挽回的情感的逝去。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独自度过一个又伤心又黯淡的生日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卓语冰这样出其不意地，四两拨千斤，手轻轻一挥，就把压在她胸口上的大石头拨开。
原来她琥珀并没有“背”到极点，她还是一个有人疼有人怜的女孩。
琥珀一下就觉得这么长时间罩在她头顶的阴霾在缓缓散开，有种拨云见日的欣喜和轻快。
成熟与笃定，让卓语冰做的每一件事都显得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若她想让她开心，她就真的轻易就把她捞出了“苦海”。琥珀无比感触地想。
虽然，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跟卓语冰讲，卓语冰却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来“伸出援手”。
她真是感激极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那天，当看上去无精打采相当沮丧的女孩在她说完“我的肩头可以借给你靠一靠”，女孩真的走过来把头贴近了抵在了她的肩头时，卓语冰的心中油然泛起一股做母亲的爱怜。
她想到了儿子海海。
从很小的时候起，海海每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者在其他小朋友那里受了什么委屈之类，就会特别依恋地跑到她的身边，一声不吭地，依偎着她，把小脑袋贴在她怀里，像是在寻求安慰，又像是在补充再次去面对外面世界的能量。
每当这个时候，卓语冰都会无声地抱着小孩，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小不点儿。
对男孩子，她一直认为应该带得大气粗犷一点。所以，她一般不会絮絮叨叨地去问儿子究竟怎么了。她知道儿子如果想告诉她，会自己说出来。如果儿子认为不想说或者觉得没有必要说，那么她这个母亲此刻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陪伴”。
她无声地温柔地陪伴，让儿子自己去慢慢复原。
那天，当琥珀把头抵在她肩头的时候，她知道，女孩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她并不知道琥珀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是，显然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不是那个“恋爱中的女孩”了。
她没有去问女孩那个恋爱的过程，她也不会去问她因为什么而失恋，她只想看到这个一贯开朗阳光的女孩又恢复往日的快乐活泼。
她想以她的方式“陪伴”她，陪她走过这比较艰难的一段。
正好琥珀的生日临近。
这个双休日，老公齐伟出差在外没有回来。卓语冰在星期六这天把海海送到海海的二姑家托管一天，让海海跟二姑和小堂妹一起玩。
她特意抽出这一天的时间来给女孩过生日，“陪伴”女孩。
但愿年轻的女孩也能像她的海海一样，吃一顿美餐，收一件礼物，看一部电影，就真正开心起来。
大餐之后是看电影。一部动画片总会给孩子带去快乐与欣喜。
午餐后她们有说有笑地走出西餐厅，往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