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国民党现在有美军撑腰,从每一次侦察机出动的抗干扰能力变化上看,老美应该对他们进行了战略改装。照这样发展,我们直接狙击侦察机、狙击空降兵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斑头的手在地图上扣了扣:“江西、福建、广东已经提升机动设伏警界,我国的原子丨弹丨、导弹研制进入了研发后期,上级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联合民兵全力歼杀进犯的敌人。由明天起,全班加强特殊集训三个月。”
“兰生,怎么又来了?”杨澈双手在围腰上擦了擦,接过林兰生递过来的荔枝,笑了一下:“又是谁去偷的?”
“不是。”林兰生酷酷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有的?”杨澈剥了一颗递到林兰生唇边,她张口咬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剩的你吃。”
“还没说呢。”杨澈笑了笑,挺了挺腰,六月份一开始,肚子几天就大一小圈,腰酸得厉害。
“蜂蜜换的,白蜡。”林兰生双眼直盯着杨澈的肚子。
杨澈这么理解:她训练的时候眼馋人家树上的白蜡(荔枝的一种,壳粉红,肉厚汁多偏酸)、知道自己喜欢吃酸的,于是捅了蜂窝刮了蜂蜜找果农偷换的。几个月的特殊集训,林兰生变了很多,人晒得很黑,双眼极少抬起来看人,安静地看东西时是一种仇视的锐利,就连提起嘴角的笑也鲜少见到。唯一不变的,就是对自己的温柔吧?杨澈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种训练方式着实让人心疼。
“给。”林兰生另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手里抓着一个东西。杨澈定睛一看,天呐,蜂巢!
“有蜜粉。切了煮水喝。”
“蜜蜂呢?”
“没死。跑了。”林兰生笑了笑走了过去,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肚皮,低着头说:“澈,它又大了点吧?”
“嗯。”杨澈看着她的微笑,感觉心跳变得好快,忍不住用手按了按胸口。
“怎么了?”林兰生关切地问。集训,没日没夜、烈日、暴雨她都不怕,静卧在地忍受蜈蚣蜘蛛也不怕,徒手刨坑赤足荆棘她也能忍住,最不能忍住的是跟着那几个男人没日没夜地窝在一起。她想念杨澈身上淡淡的皂味,她想念杨澈浅浅的笑,她想念那个白白的肚皮下小小的生命。错过了三个月,回来后她特别珍惜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天的相处就意味着离任务更进了一步。
摇摇头,杨澈笑着拉起她的手:“不用训练么?”
“嗯。”
“那帮我拧一下衣服吧。”杨澈吐了吐舌头、指着小溪边的衣服笑吟吟地说。现在的她把卫生所的洗衣消毒任务也揽下了。
“别太累。”林兰生脱去鞋子、卷起裤脚就淌进水里。
杨澈坐在地上,抚着肚子看她忙活,现在要见她一面也真不容易,每天都是她主动跑来找自己的、其他时间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兰生的变化真大,唉,杨澈在心里暗叹。如果说以前她是个专业的军人,那么现在她给自己的感觉是什么呢?杨澈说不清心里的难受,她很难接受这种距离的产生。想着,不由得叫唤:“兰生……”
林兰生正奋力漂清和拧干那些床单、大衣,听到她的叫唤转过头,愣愣地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圣洁女子。不过相识数月之久,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她明白自己对她的感觉,她也从她看自己的眼里看到一丝别样的情感,只是她们可以吗?集训开始她就搬离营房,集训后一直也没有搬回去,她不敢面对杨澈。
“怎么这样看我?”面对她的注视,杨澈红了脸,赶紧用手擦了擦脸、掩饰自己的羞怯。
“呵呵。”林兰生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开心地笑了一下又转身把手里的活做完。
“你平时一个人搬得动么?”林兰生费劲地把装满衣物的篮子拎了溪边,皱着眉问道。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罗姐和刘姐就会来帮我抬的。”杨澈好笑地看着她一脸不满地撇嘴:“兰生,你现在……”
溪两边的蒲苇青荇,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水草密密丛生,以前洗衣服怎么没发现这一片的葱笼生机。林兰生在离杨澈两三步远的地方坐下,听她没有往下说,不由得抬头问道:“怎么?”
为什么离我那么远坐下?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下,没有问出口来,自己凭什么这么问呢,是不是?杨澈摇了摇头,不再出声。
“和草包相处得怎么样?”林兰生见她没有说话,问了心里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对我很好。”想起这个人,杨澈没由来的烦躁。集训第一天草包从树上摔下来伤了腰住进卫生所后,便对杨澈展开了密集搭讪和示爱。这两相比较倒使得她更想念林兰生,发自内心地想,于是在草包的纠缠中她只能借着打听一些兰生的训练及战事来打发值班时间。她明白地向草包表示,自己只想平安生下小孩,独自把她养大成人,无心组织一个新家庭。是的,如果要有一个三口之家她希望的成员是另外一个人。卫生所里的人三不五时地帮助草包说话,也借机打听他们的发展情况,别人问到时她还能坚决地说不可能发展,可由林兰生问出来,竟让她心生幽怨,违心回答。
“呵呵。”林兰生看着远远走来的两个人,笑了笑站起身子拍拍屁股:“那就好。她们来了。我先走。”
“兰生!”杨澈急了,猛地站起来。
林兰生转头刚好见到杨澈向前踉跄,吓得她赶紧直扑向前抱个满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你——”杨澈站稳身子刚想说点什么,看见她被自己吓得一脸青白竟也说不出话来。
“小杨——”卫生员罗冬梅奔跑过来,扶住杨澈,“你没事吧?”
“没事,踩到这石头。”杨澈松开紧抓林兰生的手,低着头踢了踢足下的圆石头。
“小林也在这啊,最近训练辛苦吧?别太担心你姐哦,肚里的孩子很乖,没折腾她。”罗冬梅是卫生所负责外科小手术的名手、也是团里的快嘴名角,林兰生只知道她是某干部的家属,具体是谁家的倒是没记住,这一会儿看着她对杨澈还算细心,便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人,于是对着人家笑了一下:“不辛苦。”
“那你们姐妹俩聊会,我和小刘把东西先抬回去,这小杨啊,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这要是谁家娶到了啊,保准一辈子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啊……”罗冬梅和另一个管内科疾病的卫生员刘家华抬着东西渐渐走远。
“没吓到吧?”林兰生到底还是不放心,不敢真的离开。
摇了摇头,杨澈抬起手摸着林兰生的脸,心里百转千回、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又不甘愿让林兰生带着对自己的误会回去,可要怎么说才能表达清楚意思又不至于让林兰生害怕自己对她产生的这种奇怪的感情呢?叹了口气,杨澈的手从林兰生脸上滑了下来,停在她的肩上:“我真的没办法喜欢上他,我只想平安生下孩子,我只想……”杨澈抬起眼和林兰生对视,望着她眼中自己看不明白的眩目:“在你出嫁前,我只想,唉,我只想带着孩子安安心心地把你嫁……唉,我……”到最后竟是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她垂下手安放在身体两侧,静静地等着林兰生回应。
林兰生听着她的语无伦次,眼睛随着她的语气语调和动作急急闪烁,末了,只是一阵轻笑,牵起她的手:“我陪你回去。”
“俗话说‘眼大眉稀,一个人一个脾气’,可你一个人就有两脾气,我一捉摸不透,心里就很难受。兰生,我做点什么可以让你开心些呢?”杨澈感受着林兰生手掌与手指关节处的粗糙,有些心疼,她希望能够多了解兰生、为她分担点什么。她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她怀念那个印在额头的亲吻,就连掌心也因为思念那一记温柔的轻咬而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