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欣的恋情按照她的计划有张有弛的进行着，其实，除了从不在外留宿之外，那男人待她不薄，至少在物质上的表现是这样的。房子已经交付，不过只付了首期的款项，具体原因不详。

然命运待可心着实有些苛刻，就在她安享事情一步步满足自己要求的时候，它又在瞬间抽回了可欣的努力——那个男人不知什么原因，锒铛入狱。

可欣正在为老房拆迁的事情伤神——终于大片的危房改造了，可以搬进新建的公房，可要交纳一定的差额金，数量不多，但对可欣而言很多，而且房间不可能毫无装修的居住。

“他的朋友有没有能帮忙的？”江南问。

“他的朋友？那都是他老婆现在的手下，怎么会帮我？”

“他老婆？”江南愣，可欣才想起自己从未对江南提及过他的家室。

“是呀，他们是共患难的恩爱夫妻，还有一对儿女。现在，正积极的帮他奔走呢。”

江南不想过分表露自己的惊讶，那一定会让可欣的骄傲极度受挫。

“如果这样，断了也好，只是……”她想说，只是想到一年前泪眼朦胧的可欣，每个夏季都会让她的一段恋情成为泡影，只是这次不见可欣的悲伤，故儿江南也收回了不必要的安慰。

“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对事业对家庭都很负责，不过这次栽了。”

“负责？那他对你呢？”

“对我？他不是买了一套房子？卖掉它，应我眼前的急。”可欣嘴角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既而点燃一直香烟，晶莹的液体开始充溢她明亮的双眸，既而落满面颊。

“江南，我是不是很卑劣？”

“在说什么？怎么这样想自己？”

泪眼朦胧的可欣已经让江南心疼万分，此言一出，更让江南的心抽搐不已，恨不能立刻割腕明示，无论怎样，自己绝不会轻视她一分一毫。

(二十五)

泠宇如期而至，江南开始留恋于自己一手构建的安乐窝。虽然租房的支出几乎耗尽了江南以往的积蓄，但她没有办法不为泠宇准备一个安适的家。何况，泠宇也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她不愿朝九晚五，不愿置身于竞争激烈的丛林，也没有想象要在事业上飞黄腾达，所以她随遇而安的清闲差事并没有为经济提供强有力的支柱，然而这无妨于对消费基本没有苛求的二人世界，泠宇也迅速的因为工作结识了一批饭友。

何涛渐渐发现能够在寝室里找到江南的机会越来越少，系里的几次碰面江南也都是来去匆匆。然而江南日渐显露出的光彩每个稍加留意的人都可以明晰辨别出，对于那样的一种风采，它的滋养只有一种——爱情。虽何涛从没有见过江南曾经和哪个男生在校园里出双入对，但那不见身影的对手已经将他彻底击败，他不战而败。何涛有几次对着江南渐渐远离的背影暗自出神，如果时光倒转，他一定会向江南表白自己的心迹，而不会如现在这般，愚蠢的幻想等到自己所谓的“功成名就”再……也许在那个校园中初次和她并肩而行的时刻，也许在那热闹的婚宴上，也许在每次谈及江北的间隙……即使被拒绝，至少，他不会这样了无声息的错过机会。

何涛缄默着自己的后悔与失落，间或对那未曾谋面的对手产生片刻遐想。

对泠宇有相见欲望的人不止何涛，可欣也同样充满了好奇。

江南是她最为要好的朋友，聪慧，美丽，善良而恬静，但是有人能令她如此喜悦和幸福，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呀，才能承担得起江南的投入与痴迷。

但江南始终没有安排彼此认识见面，也许是因为考虑到可欣一直在为生计和体面而奔波忙碌着，没有空闲时间。

是的，酒楼的生意一直很好，可欣现在已经是促销能手，每日穿梭于觥筹交错的餐桌间，听着人们酒精刺激后跋扈的大呼小叫，看着他们满面红光之后的气壮山河，可欣渐渐明白真正世界中的肉食动物就是这样的。

当然，也有例外。

那是一个身型瘦高的男生，和自己年龄相仿，面容清秀，讲话时间或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可欣能够感觉得到他和身边的其他肉食动物不同，他的干净的面容，他的谦和有理，他的风趣幽默，或是其他可欣说不出的东西。

在接递啤酒的时候，他们曾经指尖相触，可欣感受到他光洁的肤质；而可欣冰凉的温度瞬间引起了他的怜香惜玉，既而示意可欣，其余的瓶瓶罐罐由他来搬送。

是的，面对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她单薄的双肩，纤细的手臂，冰凉的十指，以及迷迷蒙蒙的双眸，这一切让泠宇心里有迫切关照的欲望。

通常，泠宇很少去江南的学校，并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她不想见到何涛，那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

但有时泠宇会在学校门口等待江南一起回家，就这样，她遇到了程可欣。

“你好。”

“你好。”

两人都有些惊讶于对方能在其它场合一样认出自己。

“你是？”

“你是？”

“我在这里读书。”可欣说。

“哦，我在等人。”

“哦”可欣感觉自己有些失望。

“你读大三？”

“是呀，你怎么知道？”

“猜的。”

“那我先走了。”可欣留下妩媚的一笑，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优美而有些孤单和忧伤，这让泠宇无法不凝视她的渐渐远去，心中好象有些猜到了她的姓名。

江南的外住使得和可欣之间交流的机会更加有限。说实话，泠宇的到来多少令她心中有些不安，虽然她自认并没有将这种情绪溢于言表。

她不知道学校对于外住的学生有什么意见，也许是自由的；她更担心的是如果和泠宇并肩而行，迎面遇到熟识的人，她该如何作以介绍。第一眼，大部分人都会认为那是自己的男朋友，所以如果她既而告之那是一位女生，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起疑，至于疑到什么程度她不得而知；如果直接就称她为自己的男友，江南又缺乏足够的底气。但对于可欣，江南觉得自己应该有个交代，毕竟她是自己最为要好和知心的朋友，况且自己也需要盟友来瓦解心中的不安，而可欣是她可以信赖的姐妹。

所以江南挑选了一个在她看来合适的时间将事情告知可欣，事实上，她只说了一句话，“你一直不知道，泠宇其实是女生。”

程可欣楞了两秒，判断自己的听力没有出现错误，既而觉得她终于理解了江南曾经讲过的种种不可能，是了，如果这样，她们的确不可能。那江南怎么办呢？

她的亲爱的优秀的江南怎么办呢？

她那么好，那么善良，为什么却遇上这样难以琢磨的事情？

自己对此是没有任何好恶感，可是别人呢？他们会指责会疏离她。

她的无可挑剔的江南，为什么在她平静幸福的生活背后居然隐藏着这样大的一个危机？

她不是喜欢小孩么？现在她不会有孩子了，她根本就不会有婚姻家庭，她有的仅仅是爱情，但爱情是多么虚幻的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