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琛彻底怒了。
倏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狠狠拽进怀里,他微微低头,阴冷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你敢动我的孩子试试!!!”
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仿若从地狱传来。
颜沁的心脏狠狠一抽。
他冷笑连连,往她软肋上踩,“颜沁你听着,你敢去打掉孩子,我就敢让整个颜家给我的孩子陪葬!
!”
“你!!”
“想想你年迈的父母,再想想你那不争气的哥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气硬,还是他们的命硬!”他冷冷嘲讽,轻蔑嗤笑。
颜沁气得忘了哭。
好半晌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段子琛!你会有报应的!!”
她气不过地咒骂,怒吼声响彻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段子琛却不怒反笑。
只是那笑,透着七分苦涩三分无奈。
报应吗?
呵~颜小沁,我的报应就是你啊!
赫连家蒋南星越来越瘦。
她吃不下,睡不着,短短一个月就瘦得几乎快要脱相了。
方冰蓝心急如焚,每天变着法子给她炖补品弄吃的。
其实她有很努力在吃,却吃什么吐什么。
她的身体机制在本能地排斥进食。
这是病,得治!
于是容时把瞿嘉许请来了。
瞿嘉许看完之后,说蒋南星这是心病。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她的心药,就是两个孩子。
但孩子已经没了……
换言之,蒋南星这心病,怕是好不了了……
容时心痛如绞。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女人每天消瘦,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太绝望了。
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翼翼,羽羽……
“宝贝,别乱跑,等等妈咪……
“羽羽,翼翼,妈咪好想你们啊……”
蒋南星又在梦呓。
一声声,一句句,饱含着对儿子们无尽的爱和思念。
容时红着眼眶,看着陷入梦魇中的小女人,心疼至极。
他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
陷入梦魇是痛苦的,但她的梦里面有儿子们……
或者这又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
“啊!!”
蒋南星突然尖叫一声,惊醒过来。
她弾坐起来,额头渗满冷汗,像只搁浅在岸上濒临死亡的鱼儿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
“南星!”容时连忙将妻子拥入怀中,小心翼翼地轻抚她不停颤动的背脊。
“羽羽,翼翼……”她还沉浸在噩梦里,无意识地喃喃着。
“老公在,老公在,乖,不怕的……”他轻声哄着,声音微哽。
他怀里的温度,将她心底的寒气驱散了几分。
蒋南星的神智,慢慢清醒过来。
容时连忙将水递到她的唇边。
就着他的手,她轻轻喝了几口。
“南星,好些了吗?”待她喝完水,他柔声问。
“嗯。”她轻轻点头,有气无力。
“饿不饿?妈熬了你最喜欢的百合粥,吃点好不好?”
“阿时。”她突然轻轻喊他。
“老婆我在。”他立马应答,将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为什么不开灯啊?”
“……”
容时看了眼窗外的阳光。
灿烂的阳光格外耀眼,一室明亮。
容时心里咯噔一跳。
他定定地看着妻子黯淡无光的双眼,一股不祥的预兆在心里疯狂蔓延。
“老婆你……”他声音紧绷,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说什么?”
蒋南星皱着眉头,目光转向窗外,“天黑了吧?
房间里黑乎乎的,你怎么不开灯?”
容时如遭雷劈。
双眼迅速泛红,他颤抖着手,在妻子的眼前轻轻地晃了晃。
她的目光,毫无聚焦。
“老婆,你的眼睛……”容时心如刀割,失声喃喃。
后面的话,已不敢再说。
“怎么了?”她下意识问。
微微蹙着眉头,她仔细看了看。
可眼前依旧一片黑暗。
容时心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沉默,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须臾,她轻轻地问:“灯开着的是吗?”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容时艰涩开口,声音破碎颤抖。
蒋南星微微一怔。
上午十一点……
大白天的,她却什么也看不见……
蒋南星神色平静地目视前方。
“哦。”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明了,她却不哭不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她的反应与自己预料中的有太大出入,容时愈发担心,“南星……”
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忧和心疼,她努力扯动嘴角,溢出一抹惨淡的微笑。
“我没事。”她低低道,双手轻抚怀里的透明袋子,几不可闻地喃喃,“看不见……也挺好的。”
所谓睹物思人。
她现在看不见了,可能就不会时时刻刻想着儿子们,那样她的心,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容时泪崩。
猛地将妻子拥入怀中,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崩溃。
他哽咽着安慰道:“老婆,不要怕,我们一会儿就去医院,你的眼睛一定不会有事的!”
容时的怀抱很温暖,却无法驱赶蒋南星内心的冰寒。
“嗯。”她淡淡应了声,整个人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别说是瞎,就算她现在确诊了癌症,她也没有什么所谓了。
什么叫生无可恋?
她就是!
从孩子们离开她的那瞬,她对这个世界,就已经没有了期待。
生与死,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更甚至,死亡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对丈夫也很不公平,但是怎么办呢?
她没办法抑制自己这种消极的思想啊!
她病了,不止是眼睛。
甚至还有心理……
蒋南星失明了,住院治疗。
瞿嘉许说,她的失明是因为哭太狠导致的。
还没到无可挽救的地步,但需要她积极配合治疗。
瞿嘉许还悄悄对容时说,蒋南星内心封闭,有抑郁倾向。
儿子们的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
这院一住,就是半个月。
可经过一番治疗,蒋南星的眼睛却毫无起色。
她终日抱着儿子们的遗物,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充满着悲伤,绝望,和黑暗的世界。
容时红着双眼,看着像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小鹿一般,窝在阳台沙发里抱着双膝不言不语的妻子。
她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容时整个人痛得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他的内心满是惶恐。
害怕失去她的惶恐。
他还没有失去她,却又好像已经失去她了。
他知道,她的心,已经跟着儿子们走了……
他不怪她,只是……
他的心,也很痛啊!!
失去儿子,他跟她一样,亦是痛彻心扉,难道现在还要再失去她吗?
老天爷,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