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气转晴。
两个小家伙药到病除,一早起来又生龙活虎了。
瞿嘉许给老夫人把了脉,开了点药,便准备告辞。
就在这时——“老夫人!老夫人!”
门外突然传来焦急的大喊声。
来人似是想进来,却被门口的佣人阻拦。
蒋南星也在客厅里,听出呼喊声是方冰蓝的贴身佣人阿菊。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老夫人!”阿菊奋力挣扎,声音已带哭意。
可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身强力壮,阿菊根本挣脱不开。
“老夫人……老夫人救命啊!”她只能拼尽全力地喊,无助又绝望。
“滚!再不滚信不信打断你的腿!”男佣将她狠狠一推,凶神恶煞地骂道。
阿菊跌下台阶,摔倒在地。
手脚被擦破,她却顾不得疼,爬起来又要往屋里冲。
“老夫人,救命啊老夫人……”
“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天塌下来了?!”
两个男佣正欲再阻拦,身后却倏地响起一道苍老而低沉的呵斥。
老夫人杵着拐杖走上前来,顺便冷冷瞪了两个男佣一眼。
男佣怂,往边上退开。
老夫人最近身体不行了,这赫连家恐怕是要易主了。
当太太说,只要投靠她就给双倍工资时,他们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所以现在赫连家大半的佣人,都是沈雪萍的人。
“老夫人救命啊,夫人她……她……”
阿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台阶上的老夫人,哭喊道。
“她怎么了?”老夫人狠狠蹙眉。
“太太她又发病了!”
老夫人带着瞿嘉许赶往佛堂。
这些年,方冰蓝时常发病。
平日里她只是神经失常疯疯癫癫,但没有什么攻击性。
可一旦犯病,她就会有自残行为,甚至不许任何人靠近。
所以当一行人在阿菊的带领下匆匆赶到方冰蓝的房间时,均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方冰蓝披头散发,双目猩红,跌坐在地板上。
她的双手布满鲜血,四周是摔碎的花瓶和玻璃杯。
她脸如白纸双目呆滞,正抱着一个枕头自说自话。
“乖,小金鱼乖……不哭……宝贝不哭……
“妈妈在,妈妈保护你,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小金鱼,妈妈好想你啊……
“宝贝,妈妈的小宝贝……”
方冰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怀里的枕头当儿子,一边轻轻地拍,一边温柔地哄。
把怀里的枕头都拍成了血枕头。
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
听着方冰蓝一口一个小金鱼,蒋南星下意识地瞟了眼一旁的容时。
容时剑眉微蹙,看着狼狈又可怜的方冰蓝,心脏竟诡异地泛起一阵闷痛。
明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会触发了他心里的保护欲呢?
想了想,他觉得可能是……
这个女人太可怜了吧!
还有就是她好像一直在嘟囔“小金鱼”三个字。
他的小名儿就叫小金鱼,许是觉得亲切吧,所以对其心生怜悯。
“冰蓝……”
看着失心疯一般的前儿媳,老夫人眼眶微红,轻轻唤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冰蓝从自己的世界里回到现实,缓缓抬头,看向众人。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结果却看到一屋子的人,她瞬时惊恐万状,本能地一边往后挪动,一边凄厉尖叫。
而她身后全是玻璃渣。
“冰蓝!”老夫人大惊,急呼一声。
老夫人巍颤颤地动了下,正欲上前拉住她,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却先一步冲了上去。
是容时。
在众人眼中,易容的他现在是一个医护工作者,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
所以对他的举动,大家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但蒋南星除外。
看到容时冲上前去拉住方冰蓝的那瞬,她的脑海里顿时冒出“血浓于水”四个字。
毕竟像容时这样一个不爱管闲事的人,此刻竟第一个冲出来……
难道,这就是“母子连心”的心灵感应?
容时有点懵。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反正就是在看到方冰蓝要往玻璃渣上退的时候,他的动作快过大脑,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紧要关头,他拉住了方冰蓝。
阻止了她的二次伤害。
突然被人抓住,方冰蓝仓皇抬眸。
四目相对。
本以为她会失声尖叫,容时默默做好了被她抓挠的心理准备。
哪知——“沅州?”
方冰蓝却突然不哭也不闹了,定定地看着他。
那专注的注视,似是在利用他的双眼去看另外一个人。
“呃……”容时有点尴尬。
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沅州”是谁。
没料到她会把他错认成自己的亡夫,容时一时之间有点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了。
老夫人连忙让佣人把屋内的玻璃渣清除干净。
“是你吗沅州?是你回来接我了吗?”方冰蓝丢开怀里的血枕头,改为紧紧抓住容时的臂膀,一眨不眨地死盯着他,急切地声声问。
容时哭笑不得,“我不是——”
可他话音未落,方冰蓝就蓦地往他怀里扑,抱住他的腰委屈哭喊,“沅州!带我走,呜呜呜……这里好可怕,带我走……”
容时嘴角抽搐,推开她不是,不推开她也不是。
方冰蓝的突然转变,把众人都看傻了。
老夫人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杵着拐杖上前,去拉方冰蓝,“冰蓝,他不是沅州!”
“不!他是!他是我的沅州!”方冰蓝反应激烈,用力甩开老夫人的手。
仿佛生怕别人抢走她最爱的男人一般,死死抱住容时的腰。
同时恶狠狠地瞪着众人。
老夫人被甩得脚下踉跄,还好蒋南星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倒。
见她如此疯魔,老夫人痛心疾首。
倏地抬手——啪!
“方冰蓝!你给我醒醒!!”
老夫人重重一耳光打在前儿媳的脸上,厉喝。
方冰蓝被打懵了,僵住。
“你已经疯了十几年了,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老夫人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疯……
逃避……
方冰蓝狠狠一颤。
她看着疾言厉色的老夫人,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看着看着,她泪如雨下。
“妈,我没有背叛沅州,我没有啊……”她蓦地哭喊,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我?!”
她松开容时,一步步往后退,哭得悲怆绝望,喊得声嘶力竭。
情绪,已严重失控。
“抓住她!”
唯恐她伤害自己,老夫人连忙冲着容时喊道。
同时向瞿嘉许使了个眼色。
瞿嘉许立马打开医药箱,准备镇定剂。
容时下意识伸手拉住方冰蓝。
方冰蓝瞬时脸色惨白,惊惧地看着他,哭着哀求,“不要,沅州,他们要伤害我,你放了吧,求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