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隋英问我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这小魔头的思维我向来只有无语的份，也懒得搭理他，继续埋首我的功课。

“我说，我跟钱。她竟然舒了口气，说那就好。你说她这什么意思？她想要我吧，钱都是我爸的，她不想要我吧，她又为什么要问我。阴谋。”

“唉。不是这样的，跟你讲了多少次了。摩擦产生热，转换的是热能，热能，或是动能，但不是重力势能。你脑子是秀逗了吗。”

“闻小胖，你圆鼓鼓的肚子上那两团终于发育了？”他戏谑的眼光盯得我浑身难受，我不得不使劲把领口再往上扯了扯，对他越生厌烦。

“全靠我的养生汤，以后你老公才有好福气。”他得意地吹起了口哨。见我一直不理他，他终于觉得无趣，跳下书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急匆匆地跑进来，拉着我就往外走，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走，隋英要跟踪叶光，我们来个黄雀在后，也凑凑热闹去。”

上次跟他凑热闹已经让我心生后怕，只是他抓得太紧，我挣不开他。我们进了一辆出租车，小魔头吩咐司机师傅跟着前面的两辆车。司机师傅转头看了我们一眼，也许看我们还未成年，有些不情愿，小魔头抽出两张红票子之后，他才发动引擎跟上去。

去的地方有些远，一个小时之后才到目的地。不过司机师傅技术很好，一路上无论前面的豪车开得有多快，他都能毫不掉尾地跟上还不被发现。

这是位于城郊的一所孤儿院，周围林深树茂，虽有些寂静，来来往往也停了十来辆车，他们的出租车以及隋阿姨的车即使就停靠在孤儿院门口，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一会儿过后，三三两两地有孩子从里面出来，依靠在车旁的叶叔叔在见到一个小男孩出来之后，掐掉烟，笑容满面地走上前去。

“小风，快来。”他张开双臂，就等着一个看上去八九岁胖乎乎的小男孩投身他的怀抱。

“爸爸。”

诶，小风真乖！

车里一记拳头砸玻璃的声音传来，我看到了小魔头那双愤怒的眼睛。我知道，叶光叔叔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虽然最后一次抱他是他自己觉得扭捏，说什么“我已经是大人了，被一个男人抱算什么。”

“叶先生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走出来，应该是院长没错。“也只有见到爸爸，小风才终于笑了。小婉去世后，他就再也没笑过。”

“是我对不起他们娘俩，这段时间，我公司也比较乱，几个高管相继离职。明明已经和供应商签好合同，他们宁愿付违约金也不愿履行合同。更有几个客户选择了竞争对手的产品。算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小婉的墓在哪，我想带小风去看看。”

叶光叔叔的司机依旧是爸爸，他下得车来，把男孩领到了车后座，重新坐回驾驶位等着叶叔叔。

等到爸爸开车已经把他们带远，司机师傅才问了句。“小帅哥，我们还跟上不？”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司机吃瘪后，车里恢复了安静。

好久之后，我才怯懦地说了句。“轩，我作业还没做完。”我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他像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对象，恶狠狠地瞪着我，“你早就知道吧，为什么不跟我说？”

如果他指的是那小男孩的事，的确，爸爸有一次提到过。

“你没问过我。”

“我没问你，你就不跟我说吗？我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你有秘密却不告诉我？”他说话的声音很大，看来这个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

就在我在车里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叶叔叔的车重新开了回来。他宠溺地牵着小男孩下了车，后面院长也跟着下了车。

“院长，我这两天安排一下，就把小风的手续办了。”

“爸爸亲自带着当然是最好，但是我怕小风私生子的身份会让孩子受委屈。”

叶叔叔蹲下身，征求小男孩的意见。“小风，你是想和孤儿院的小朋友住在一起，还是想和爸爸住在一起。”

小男孩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他紧紧抱住爸爸的动作已经表达了他的选择。

那天晚上，爸妈再次半夜被叫醒起来劝架，我在屋里也被外面惊如天雷的争吵声吓得发抖，还有什么器物从楼上扔下来的声音。不出意外的，小魔头再次偷偷进了我的房间，占了我的床，我只得再次睡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第二天放学回到叶家，我再次见到了那个男孩，由爸爸牵着，小心翼翼地躲在叶光叔叔身后，桌上放着两份文件，是离婚申请。隋阿姨已经签了名。

“隋英，我现在还不能跟你离婚。”

“我说过，要么把这野种送走，要么签字离婚。”

爸爸见我们回来，把小男孩交给我，让我先带他到我房间。很快的，小魔头也到了我房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打量着小男孩。然后又看看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是一个胖胖的，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叶叔叔和隋阿姨那天有没有离婚我不知道，只是从那天起，我又多了一个小伙伴。他不喜欢笑，也不喜欢说话，和小魔头完全不同，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吃饭，安安静静地写作业，也只有在叶光叔叔在家的时候，才能听到他的说话声和笑声。那男孩重新取了名，跟叶叔叔一个姓了。

叶光叔叔的公司似乎出了些问题，爸爸也跟着焦虑起来，几乎没有时间陪妈妈和我。小魔头带着我又跟踪了隋阿姨几次，有时是某某会所，有时是某某银行，有时是一套公寓。他好像对跟踪这回事乐此不疲。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顺带捎上小男孩。

那天，是小男孩最先看到叶华的。跟着叶华和隋阿姨，我们进了会所他们包间的隔壁。

“叶华，你那边进行得怎样了？叶光他拖着不签字离婚呀。”

“所以说你是头发长见识短呢，还好那天我劝住了你，现在离婚，只能拿到一半的财产，这你就满意了？”

“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我已经过够了孤身一人的日子，有老公和没老公一样，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再忍耐些日子，我保证很快了。负债到期，银行不续贷，魅越还不起债，优质资产便会被拍卖，他叶光这段时间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吧，找上了高利贷。可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叶华，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狠了点。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还是给他留点后路吧。”

“凭什么？从小到大，父母都更喜欢他，连你也喜欢他。家里穷，读书的机会只给了他一个，而我，不到十六岁就出来摸爬滚打，还要供他的学费，他不该报答我吗？凭什么所有的荣耀和声誉都给了他，而我却连个娃都生不出来。”

“我知道你委屈，但这也不是叶光的错呀。况且，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轩轩也会跟着我们，以后他就是你的孩子。”

“你当然要好好对我，当你把魅越的技术偷出来，把魅越的客户分享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至于轩轩，因为那个司机的女儿，他见我就像见到仇人，我已经不指望他了。不过，似乎叶光在外面的那个孩子还比较好调教。如果我没有自己的孩子，相较于叶轩，叶城比较好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