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后来，他查出了病，每天对着我们还是乐呵呵的，后面甚至怎么也不愿意再花钱，说那些钱给了医院就没有了，反正也医不好，不如将钱留给我们娘俩，好歹他不能走了，还让我们背一身债。”
洪大娘的话说着，眼泪也直接掉了下来，“你别听我现在老头老头的叫着他，其实他一点也不老，他走的时候……才三十多岁。”
“那个时候，家里没有手机和相机，他甚至连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来，到今天我甚至都有些忘了他长什么样子。”
“但昨天躺在地里的时候，我却突然想了起来，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倒是我，已经老得连路都有些走不了了。”
洪大娘跟沈幸年说着。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到后面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幸年一直坐在她的床边，直到她睡熟的时候，她才抬起手来，帮洪大娘将眼泪擦掉。
然后，自己转身出去。
顾政和衡衡正在院子中。
顾政面前放着电脑，似乎正在处理着公事，脸色严肃。
衡衡就安静的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书。
听见动静，衡衡很快抬起头来，“妈妈。”
沈幸年朝他笑了一下，又看向顾政。
他也关了电脑起身，“人怎么样？要不要我安排专业的人过来照顾她？”
沈幸年摇摇头。
犹豫了一下后，她也告诉了顾政的决定，“我想在这边照顾她几天的时间。”
她的话让顾政一愣，但很快的，他回答，“好。”
“你要是很忙的话，可以……”
“我没有影响的。”顾政很快说道。
话音落下，他又想起了什么，看着她，“你希望我走，是吗？”
沈幸年其实想说这边并不需要这么多人，而且洪大娘也需要静养。
但此刻她脑海中很快又想起了刚才洪大娘跟她说的话，再看顾政那样子，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摇摇头。
“不过这得等大娘醒了跟她商量。”
顾政这才笑了起来，“好。”
沈幸年也没再说什么，只转头看向衡衡，“你肚子饿了吧？妈妈给你做饭好不好？”
“好！”衡衡立即点点头，又说道，“妈妈，我看见那边有小鸡！”
因为顾政不给自己透露的原因，沈幸年只能郁闷的将问题压了下去。
顾政将碗洗好后，又坐在了院子里的椅子上处理公事。
偶尔沈幸年会听见他开会时的声音，语气淡漠冷静，没有一丝丝的情绪。
沈幸年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着。
偶尔顾政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身来的时候，沈幸年会立即将眼睛转开，假装自己是在看着不远处的衡衡。
顾政不知道是看出了她的把戏还是其他，嘴角上倒是扬起了笑容。
沈幸年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心底里有些恼怒，想要问他在笑什么，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现在“关注”的人是衡衡，如果开口问了，倒是有些此地无银。
所以她便只能一直憋着。
下午三点，洪大娘从床上起来。
一瘸一拐的走着说要去买东西。
沈幸年赶紧将她拦下。
“您需要什么，我去买就好。”
洪大娘想了一下，倒也没拒绝，“你就去杨嫂那边买点蘑菇，我晚上给你们炖只鸡。”
衡衡原本是没有关注他们这边的，在听见洪大娘说要炖鸡时立即跑过来，“奶奶，是要炖那里的鸡吗？”
“要不呢？”
“不行不行！”衡衡立即摇头，“不能吃它们！”
“不吃它们吃你？”
“就不行！”
衡衡越发着急了，跺着脚红着眼睛。
洪大娘却不愿意搭理他，顾政看着却是提出了建议，“要不这样吧，我早上开车过来的时候路过小镇，那边有不少的东西，我开车出去买。”
“这里的鸡都是活着，您现在还受着伤也不好动作，不如我去镇上买杀好的过来。”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提出的建议也合情合理。
洪大娘听着倒是没再反对，点点头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沈幸年说道，“你也一起去吧，正好过几天就要过年了，顺便帮我办些年货。”
“我也要去！”
衡衡立即说道，但下一刻就被洪大娘直接拒绝了，“大人去买就好了，你一个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去。”
衡衡的话说着，手已经直接抱住了沈幸年的手，一脸不满的看着洪大娘。
沈幸年自然是愿意依着衡衡的，正要答应下来的时候，洪大娘却是说道，“镇上现在人多的很，你跟着过去他们买到明天都买不齐东西，就留在这里跟我作伴好了。”
洪大娘的话说完，衡衡的小嘴立即瘪了起来，沈幸年顿了一下后，说道，“要不衡衡还是跟我们一起吧，您的脚不方便，还是……”
“我的脚只是崴了又不是残废了，难道连他这么大的一个孩子都照顾不了吗？”
洪大娘的话说着，眉头已经直接沉了下来。
沈幸年生怕她生气，正想要再说什么时，顾政却已经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就这样吧，衡衡留在这边，我们买完东西很快也回来了，大娘您需要什么？”
“这是清单。”
洪大娘很快将身上一张纸拿了出来，还有一叠皱巴巴的钱。
沈幸年看见那些钱立即要推脱，但洪大娘就好像提前知道了她的想法一样，直接将东西往顾政的手里塞。
“主要的东西就这几样，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就行，不过我老太太一个，东西都不用买太多。”
“知道了。”
顾政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将她交给自己的东西放好。
沈幸年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走吧。”顾政倒是一脸的淡定。
他都已经这样，沈幸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低声嘱咐了衡衡几句后，跟着他转身。
衡衡显然是不开心的，看着沈幸年好几次都想说什么，但很快就被洪大娘叫住，“你刚才不是挺心疼那几只鸡的吗？去，找点东西给它们吃。”
“哦。”
沈幸年往外面走的时候，正好可以听见衡衡那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巧应答的声音。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顾政已经将车门打开，“走吧。”
沈幸年也没再说什么。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沈幸年这才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他，“刚才那些钱……”
“要是不收下的话，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顾政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直接说道。
沈幸年噎了一下，“所以你打算……”
“东西是我们去买，用的那些钱自然是我们说了算。”顾政缓缓说道，“到时候我们要走的时候再将钱还给她就可以了。”
他的话音落下，沈幸年这才笑了起来，点点头，“可以。”
镇上距离村庄的车程不算短也不算长。
将近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镇上最大的集市。
沈幸年并没有到这种地方买东西的习惯，顾政更不可能。
两人身上穿着从港城带来的衣服，从里到外都写着“肥羊”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