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幸年的话说完，秦毅顿时沉默下来了，眉头也紧紧的拧了起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沈幸年深吸口气后，继续说道，“现在你的计划失败了是吗？那如果成功了呢？如果现在，真的连顾政也被你踩在脚底下，你就真的会开心吗？”
“当然……”
“不会。”
沈幸年将他的话直接打断。
那肯定的语气让秦毅整个人都愣住，眼睛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沈幸年将自己的话说完，“当你用这么多年的时间，只为了去恨一个人，去计划让一个人如何不开心不好过的时候，你就已经忘了真的开心和快乐是什么了。”
“换句话说，你已经……没有爱的能力了，而一个连爱的能力都没有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幸福了。”
经商多年，秦毅的手段从来谈不上干净。
甚至在最初无人引导的时候，他也走过几次岔路，自然，也无数次的将挡在面前的人撂下。
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无不狰狞，所以他也听过无数恶毒的诅咒。
但这是第一次，秦毅听了后觉得震怒、甚至恐慌的话。
什么不得好死，什么会遭报应，统统都比不上这一句。
——这辈子都不会再幸福了。
秦毅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但最后，却是扯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自然也是狰狞扭曲的。
就好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秦毅的笑容越发大了，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或许吧，你说的或许是对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反正我这辈子就已经这样，如今能拉上你同我一起去死，也是好的。”
秦毅的话说完，面前的人却不说话了。
那看着他的眼睛中，甚至没有半分的情绪。
更没有恐慌。
秦毅的笑容就那样一点点消失不见。
沈幸年看着他，说道，“其实在几个月之前，我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觉得活着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死……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的身体不好，我母亲也很早就去世了，父亲倒是一直在，但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也未曾给过我半分好。”
“后来，我遇见了顾政，你以为他一开始就对我真心实意，喜欢我吗？”沈幸年摇摇头，“并不是，我们一开始也只是交易罢了，甚至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对我都不曾学会尊重，你说的没错，想想那段日子，他的确是一个混蛋，也不值得人去爱。”
“但他也确确实实帮了我很多次，我这人……大概是因为没尝过什么甜头吧？所以别人对我一点点好，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收着，想要回报，到后来，他对我是有了一些感情，但我从来不是他的唯一。”
“他还有其他的东西要去背负，好像谁……都会比我重要。”
“一直到今天，其实我还是不太敢去相信他对我的感情，之所以还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觉得人生好像也就这么长，痛苦也是这么过，开心也是这么过，何不如让自己开心一些？”
沈幸年的话说完，却发现身边的人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就那样听着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她舔了一下嘴唇，又继续说道，“您已经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了，就连剩下的时间，也要这样放弃么？”
“怎么，你现在是在跟我讲人生哲学么？”
秦毅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笑着说道，“你以为你跟我说这几句话，我就会放过你了？”
“谈不上哲学。”
沈幸年却只是平静的回答，“只是觉得我们可能是彼此生命里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了，想要和您说说话罢了。”
沈幸年表现的倒是真诚，秦毅脸上的笑容倒是消失了。
“怎么，你以为我不会真的带你去死是吗？”
“当然不是。”
“你不害怕？”
“当然还是有点怕，但害怕的话，您就会放了我吗？”
秦毅只是冷笑。
“既然不会，那这个答案对您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沈幸年的话让秦毅回答不上来了。
她突然又转开了话题，“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手表，是在等什么吗？”
“你觉得呢？”
“嗯……不会是在等顾政吧？”
“呵呵，说真的，跟沈小姐你聊天还是挺有意思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和顾政的关系，或许我们还真的可以做个朋友。”
“很多人都这么说。”沈幸年又笑了起来，说道，“秦先生现在是在夸我聪明么？”
“是挺聪明的，只可惜，这聪明现在也救不了你。”
“嗯，所以您能给我个答案么？您真的给顾政打电话了？”
“没错，你现在倒是可以猜猜，他能不能赶来救你。”
“哦，您是给他时间限制了么？”
“还剩下半个小时。”
一来一往的问答结束后，沈幸年突然沉默了下来。
秦毅看着她，“怎么不说话了？终于觉得害怕了，是吗？”
“是。”沈幸年扯了扯嘴角，“我还在想我的孩子。想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死了，顾政会不会好好照顾他，以后会不会给他找一个新妈妈？”
她的话说完，秦毅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您该不会以为我死了，顾政会痛苦一辈子吧？”沈幸年看着他，“那您这个算盘打错了，我刚才不是跟您说了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顾政他对我到底有多少感情，就算他现在是真的爱我，但一辈子那么长，我就这样死了，以后他依旧会好好的活着，或许会遇见更喜欢的人，到那个时候，我对他而言，只剩下一道影子罢了。”
“我都这样了，您大概连个影子都比不上，可能在他的回忆中，您可能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闭嘴！”
秦毅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沈幸年倒也真的沉默下来。
秦毅咬了咬牙后，突然拿出了手机。
沈幸年就盯着他的动作看。
但下一刻，他却突然将手机抵在了沈幸年的耳边。
然后，沈幸年便听见了顾政的声音。
“喂？说话！”
他的声音有些焦躁，和平日里泰山崩于眼前的样子完全不同。
沈幸年原本平静镇定的情绪在这一刻却突然开始翻江倒海了。
但为了避免顾政直接将电话挂断，她到底还是开了口，“是我。”
她的话音落下，顾政在那边立即沉默下来。
“沈幸年。”
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沈幸年的错觉，此时她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在轻轻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