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幸年没工夫去看他们那“父慈子孝”的画面,只问他,“你的打火机在哪儿?”
“嗯,我也不知道。”
顾政回答的很敷衍,仿佛对他而言那就是个不重要的东西。
仔细想想,一个打火机而已,对他来说可能真的不重要,但如果不重要,他又特意来做什么?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沈幸年不愿意再想,只翻了翻他昨晚睡的沙发。
——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顾政可能就是在说谎,正要拆穿他的时候,衡衡却突然喊了一声,“爸爸!”
沈幸年转过头,却看见顾政正弓着腰捂着腹部,脸色苍白。
她立即上前,“你怎么了?”
“没事。”
顾政倒是很快回答了一声,“可能是没吃饭,胃有点难受。”
他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平静,但冷汗却已经从额头上落了下来。
沈幸年的嘴唇顿时抿紧了。
而那个时候,衡衡已经开始翻小书包。
大概是听见了顾政刚才说的没吃饭的话,他很快将自己今天藏着舍不得吃的山楂条和巧克力拿了出来,递给顾政。
那花花绿绿的包装袋让顾政一愣,眼睛也看向了他。
“爸爸,吃。”
顾政忍不住笑,张了张嘴唇后,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谢。”
终于,他干涩的嘴唇说了两个字,但还没伸手将那东西接过来,沈幸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然后,她将一片药递给他,“你先吃点药吧,我去给你煮点东西。”
她的话让顾政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沈幸年却不愿意跟他废话,眼见着他还是不动,有些强硬的将药塞入他的手中后,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顾政就低头看着手心的那两片白色的药片。
直到衡衡将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他,“爸爸,水。”
顾政应了一声,伸手将水杯接了过来,“谢谢。”
衡衡摇摇头,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爸爸,不疼。”
疼么?
其实也没那么不可忍受。
毕竟这些年他一个人遭受到的疼痛比这多了去了。
但此刻他却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一股疼痛,从胃部蔓延到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犹如鞭子甩在了那上面。
疼痛的……无法忍受。
瑶姨走了几天,家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沈幸年搜刮了半天后只煮了一把面,加了一个鸡蛋。
在发现顾政还是坐在客厅没动的时候,她有些奇怪的上前,“怎么了?还是很疼?”
说话间,她已经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顾政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
她伸出手,想要探一下他的体温。
但下一刻她的手却被抓紧了。
她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想要将他推开,但在看见他那苍白的脸色后,到底还是将自己的脾气按了下去,只说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
他回答,但那抓着沈幸年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
沈幸年有些不悦了,但她刚说了一个字,顾政突然说道,“这里疼。”
“哪里疼?”
沈幸年的话刚说完,他已经抓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沈幸年,我这里……很疼。”
如果不是因为顾政那苍白的脸色和艰涩的言语,沈幸年真的想要直接给他一个耳光。
但他看上去的确很痛苦,怎么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沈幸年在顿了顿后,到底还是问了一声,“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
他很快回答,“让我待一会儿就好。”
似乎生怕沈幸年会走,话音落下时,顾政那抓着她的手也明显加紧了几分力道,手指的关节甚至都已经变得苍白了。
沈幸年犹豫了一下后,到底还是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那轻柔的动作让顾政身体一震,然后,他抬起眼睛来看她。
他的眼眸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几分猩红。
在盯着沈幸年看了一会儿后,他却也只是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温柔到极致的动作。
沈幸年帮衡衡洗完澡出来时,顾政已经把那碗面吃完了,正在厨房中洗碗。
他的外套就挂在了门口的衣帽架上,身上仅穿着衬衣。
清水从水龙头落下,穿过他那块价值七位数的腕表,再从修长的指尖滴入水槽中。
大概是注意到了沈幸年的目光,他很快抬起头来。
沈幸年却很快转开了目光。
顾政轻笑了一声。
沈幸年听见了他的声音,牙齿忍不住咬紧了,又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他将碗放在碗柜中沥干,轻声问道。
沈幸年皱起眉头。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等我稍微舒服一些就会离开。”他又说道。
说真的,这样小心翼翼和卑微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顾政。
沈幸年更是觉得无比的别扭。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说道,“随便你。”
话说完,她已经直接往衡衡的房间走。
房门也很快被她关上了。
顾政在厨房中站了一会儿后,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一会儿后,沈幸年突然又开门出来了。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让顾政一愣,还没开口时,沈幸年已经直接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顾政顿了一下后,说道,“不做什么,就想多看看你们。”
“我之前……”
沈幸年刚说了几个字,顾政已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说你不会接受我的是吗?”
沈幸年不说话了,但那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已经默认了他的说法。
顾政轻笑了一声后,垂下眼睛,“但我只是想有个位置可以看看你们而已,哪怕是普通朋友也好。”
他的话说完,前方的人却是沉默了。
顾政也不想再给她压力,正要起身离开时,沈幸年却突然说道,“外面下雨了。”
他的动作顿时停下,抬起头看她。
沈幸年在深吸口气后,说道,“你胃疼就不要睡沙发了,我把客房收拾出来吧。”
话说完,她已经转身。
顾政看着她的背影,却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追上她的脚步,“沈幸年……”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将被褥从衣柜中取出,帮他铺上。
顾政看着她那忙碌的身影,上前将她的手拽住,“我自己来吧。”
沈幸年看了一眼他的手,抬起眼睛,“你会么?”
明亮的灯光下,她的眼眸好像生了光。
顾政的喉结在滚动了一圈后才低声回答,“会。”
“好。”
沈幸年倒是没再说什么,直接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身出去。
顾政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背影。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幸年的脚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在顾政灼热的目光中,她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外面下了一个晚上的雨。
却是顾政这么长时间以来,睡的最好的一个晚上。
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隔着门,他听见了沈幸年说话的声音。
“我不管你和张苑之间是什么关系,郁修然你这么做就是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