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瞑目。
医生在他身上盖了个白布,微微向上拉起,遮住了他的眼睛。
亦如那天将宋榕抬出去的一样。
江时亦拼命挣扎反抗,一口咬在丨警丨察手腕上。
但丨警丨察叔叔训练有素,愣是忍着疼,丝毫不动。
江时亦又踢又踹,眼见要挣脱束缚,跑回他身边。
只一切都是奢望和徒劳,她还未跑出一步,埋伏在机场路周围的狙击手,就抬起了手枪,开了第二枪。
江时亦应声倒地。
身体忽然变得很轻盈,灵魂飞了出来,渐渐升空,去找那个担架上的人儿。
她自由了。
机场路还有媒体,在做着现场直播:
“据悉,被击毙的两个人,江某亦是先前杀夫的明星。由于她锒铛入狱,成了污点艺。她所有参与录制的剧,均已下架。唱过的歌,均已屏蔽。”
“男士是傅某清,系院长……”
直到一阵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她打了个喷嚏,便听见床边有人唤她的名字:
“时亦。”
她渐渐睁开眼睛,从白色病床上坐起身来,入眼皆是铺天盖地的白色。
眼前是傅砚清,原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听见她在梦里一阵大喊“不要”。
实在担心,干脆起身,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看她在睡梦中满脸泪水。
两天前,小区解封后,他便第一时间接到了王勉的电话。
说宋榕把江时亦打得奄奄一息,又不肯给她食物吃,导致江时亦已经昏迷了。
而王勉进到她家里,破门而入时,宋榕大概是知道自己干了坏事,怕他饶不了自己,这孙子还算聪明,早已经撒丫子跑了。
江时亦昏迷了两日,傅砚清就在她床边守了两日。
才恢复生产生活,院里一堆事要忙,他能推就推,大多委派给刘秘书做。
自己则是一直守在她身边,不分白天黑夜,将推脱不掉的工作,都带到医院来完成。
江时亦看着眼前的男人,是心上人,这重获新生的感觉,让她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紧紧搂着他脖子。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她把宋榕杀了,被判了死刑,傅砚清又去劫狱……多可笑。
然而现实是,她饿得昏迷脱水了,渐渐失去了意识。
在地板上躺了一天一夜,感冒过去后,才被小叔救出来,刚送到医院,就通知了傅砚清。
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她抱够了,就捏着他的脸,傻兮兮的对他甜甜的笑。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你还在,而我,也还可以继续爱你。”
如果不是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她都要怀疑自己身处地狱,或者是回光返照做的梦。
傅砚清宠溺轻笑了一声,没有推开她,不再忌讳她是个有夫之妇。
任由她抱着,差点勒断他的脖子,让他喘不气来。
这会儿又傻笑着来捏他的脸,他又不似她婴儿肥,脸上有肉肉,捏起来舒服点。
“是做噩梦了吗?”
“做了什么梦?跟我说说。
”
她不肯说,只害怕自己这会儿仍在梦魇中。
捏了捏他的脸,问:“疼不疼?”
傅砚清说:“还好,有点疼。”
江时亦又笑:“疼,就说明我不是在做梦。”
傅砚清也觉得好笑,哪有确认鬼压床捏别人的,不都是看自己疼不疼吗。
不过他们是一体的,他疼,就等于帮她验证过了。
又听她催促道:“老公,你快去把窗帘拉开,我想看阳光!”
阳光、微风、自由……多么好呀。
深秋的晌午,阳光格外刺眼。
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面对骄阳似火。
可她毫不畏惧,只想懒洋洋的趴在他胸口,看外面刺目的阳光。
“做什么梦了?”傅砚清轻拍她脊背,小心安抚道。
“跟我说说,说出来,就不怕了。”
江时亦将梦里的情景大致复述了一遍,傅砚清轻笑一声,吻了吻她的额头。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莽夫啊?”
他不知道自己平时是有多冲动,将工作上的沉稳,丝毫没带到跟她相处中,才让她如此没有安全感。
“乖,你的傅老师,没那么笨。”
江时亦一只小手,摆弄着他胸前西装的扣子。
仰头看着他:“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她最后一点意识,就是倒在家庭的客厅地板上,随后便遁入无边的梦境。
“是你小叔。”傅砚清尽管跟王勉分析过,可仍旧有几分不可置信。
握着她的双肩,情平静问道:
“你入院时,身上有伤,是宋榕打的吗?”
虽说如今已经养好了,但刚来医院陪她的时候,还是将他吓了一跳。也心疼坏了。
所以,那天她给他发视频,说没饭吃,不肯给自己看,就是因为刚挨了打吗。
怪他压根从来没往那方面想,不知道真有男人会动手,才错过了及时保护她的机会。
“乖,告诉我,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不会在法律边缘游走。”
江时亦咬住下唇,还是不肯说,因为她怕梦里的情景
会发生。
“即便那次视频我告诉你,你也没办法出来带我离开。”
他重新将她拥进怀里,抱紧。
心疼得难以呼吸,无法去想象她无数个被拳打脚踢的日子,因为只要稍稍一想,他就想将那个畜牲手刃。
“为什么打你?”
傅砚清其实想不明白,因为他已经竭力在克制了,哪怕自己呕血,也不去打扰她一丝一毫的生活。
难道是她是像跟自己一样,有时说话带刺,不顾及对方感受?
那也不该成为男人动手打老婆的理由。
亦或是她的驴蹄子,又乱踢人,以为宋榕会像傅砚清一样包容着她。
结果闹着玩,把他惹激眼了?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实在理解不了对方的脑回路。
“他怪我总想你。”江时亦搂着他的腰,发觉他又清瘦了不少。
将下巴枕在他肩上,这久违的熟悉感,让她多想时间此刻停滞。
“不过我想,他也不算诬陷。”
“因为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睡觉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工作的时候、拍戏的时候……”
“甚至跟他共处一室的时候,跟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都想让你像现在这样抱着我。”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没有侮辱人的话,没有贬损他的人格,没有叫嚣挑衅。
“不,时亦,这不是你的错。”她在他眼里一直是宝贝,是受害者。
不应该受害者有罪论。
“如果过不下去了,觉得这个女人无法忍受,他可以提出离婚,
不该恃强凌弱。”
“你没有做错,因为这世上很多畜牲,即便他老婆温柔贤惠,漂亮有钱,他依然觉得不满意。鸡蛋里挑骨头,觉得他老婆没有对公婆三从四德,或者没有满足他生儿子的愿望。”
“受害者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即便你已经做到够好了,畜牲总有无数理由施暴。”
他可以这样宽慰他的女孩,免得她被畜牲pua,反复陷入自我否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