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劳动过后,她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性子,也在锻炼下迅速成长。
这大概就是环境改变人吧。
午间休息时,被狱警点了名:“江时亦,你家人来看你。”
她实在不想再看母亲的那张脸了,却不得不承担赡养的义务,尽管父母的退休金也足够养生。
想着大概是傅砚清,她再见他就有几分于心不忍。
是她对不起她,复仇反杀的确很爽,可爽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亲者痛仇者快,她舒坦了,不憋屈了,可有想过傅砚清没有她,以后怎么办?
尤其,是他那么重情义的人,不知要用多久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也许一辈子活在思念的阴影和无望的挣扎中,也是有可能。
直到,在接待室里,看见了王勉的身影。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拿起电话,隔着一道玻璃墙,对小叔微微一笑。
“对不起啊,答应跟你一
起还完对赌协议的,我却临阵脱逃了。”
她如今被关的分不清四季周期,想必这个时候对赌协议已经到期了。
“很遗憾,我欠了许纪春的,可我已经没办法卖身还钱了。因为我现在就已经失去自由啦。”
王勉无比遗憾的看着她,心痛到极致,便只剩自言自语了:
“时亦,你知不知道,《塞上胭脂》就要开机了,等着你去草原参与拍摄录制呢。这次跟你一起合作的男主角还是温之行。”
“你又知不知道,才上映的《运动系大佬很撩很宠》,你获得最佳女主角提名了,邀请你去颁奖典礼呢。”
“还有,我才给你接了一个新代言,是德国汽车品牌。准备给你拍一组车模套图。”
王勉无比痛心,眼见着小姑娘走到今天这一步,一步一个脚印,是如此坚强、乐观、敬业的性子。为何一个如此明媚的小姑娘,经历了一场错误的婚姻,就能将人磋磨进尘埃里。
江时亦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是认命,也是难为。
抬起那双含笑的眼睛时,依旧是只有“对不起”:
“小叔,以后我父母就拜托你照顾啦。”
也许吧,并不是每一次酒后买醉都能邂逅霸总,也不是每一次闪婚,都能遇见首富。良人难寻,青梅竹马的恋人,都有可能中途变心,敌不过七年之痒,又何况拿自己终身幸福,去跟一个陌生人赌。
“你把我名下的钱都给他们吧,不用给傅砚
清,他是一个恪守清贫、苦中作乐的人。就像很多去西北荒漠扎根,搞科研的人一样。他是一棵胡杨,不在意尘世的功名利禄。”
“帮我告诉他,我爱他。若有来世,我就给我妈左右两个大耳刮子,然后嫁给他。”
至于梁婉华,快快去死吧,她不会管的。
如果无法说服,那就看着她咽气,回头再给她准备一个大大的棺椁。
父母和子女,都应该是独立的个体,谁都不应该成为对方的债。
王勉有几分于心不忍,愧疚道:
“时亦,我帮你找了外国律师,可你犯的事是板上钉钉,再无任何转换的可能。”
这年头,没有任何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都得做守法公民,哪怕他有权有势。
“律师不管怎样巧舌如簧,替死刑犯辩护,他的舌头也大不过法律去。”
王勉无比内疚,为自己拯救不了她而无奈。还想再说些什么,江时亦理解的点了点头,着实有几分佩服,法官、法医、丨警丨察、刑侦科的工作人员料事如神。
没有亲眼看见,就能通过一点点推算、估量,还原现场,缜密的逻辑,比亲眼所见还精准。
仿佛他们在现场看见她作案一样,也许眼睛会骗人,但步步推算、估量的判断不会。
“小叔,你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也早些回去吧。”
“至于我,我现在后悔了,却也晚了。”
只觉一阵阵头痛欲裂,心脏也不由控制的猛跳,仿佛跌入无
尽深渊。
终于到了行刑的前日,江时亦在当夜被安排见了家人和朋友。
缓刑这段时间,傅砚清从始至终没来看过她,不知在忙什么。
是不忍心,还是把她彻底放下、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了。
不管是何种原因,她都尊重他的想法和选择。
只未想到,吃了最后一餐饭,还是在监狱门前看见了她。
她被狱警领着,出了监狱大门,一直到他跟前。
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私家车,几乎跟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感觉有点冷,他便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走,我带你走,你不是说过让我带你走吗。”
“我买通了狱警,我现在带你出国,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办到这些事。”
“可……可是……”她嘴上犹豫,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
“如果我们被抓到,你也在劫难逃。”
傅砚清很快发动了车子,开着车,一路往机场路狂飙。
“如果没有你,我犹如被困在地牢里。”
只不过她在里面,他在外面,殊途同归。
她在狱中的每一日,他都犹如身心在油锅上煎烤。
她终于不再说话,像从前无数次撒娇那样,在狱中待久了,再不习惯放肆,不敢把腿放在挡风玻璃上。
只小心攀附在他又长又直的腿上,却被他握住,同他十指紧扣。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汽车才驶向机场,还未坐
到私人飞机,再次展现了特种兵的侦查能力。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任何歹徒不要妄想,将自己的权力,践踏在法律之上。
她的死缓到期后,横竖都是一死,前进一步是,退后一步也是。
所以,傅砚清没有选择退后,而是朝着自己私人飞机走去。
“别动!再动开枪了!”身后是武警队长拿着高分贝喇叭,喊得江时亦耳膜欲裂。
她尝试自救,拼命推他:“傅老师,你走,好不好?”
“我杀了人,我走不成,但是你离开,你充其量被判几年,就能出来。”
“买通狱警不至于被判死刑。”
“不。”傅砚清没有半分惧色,拉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一如既往坚定,朝着飞机上走去。
她不想害死他,直到狙击手一发子丨弹丨打出来,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百发百中。
子丨弹丨从身后而来,穿透他的西装,正中心脏。
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裳。
就这样直挺挺的朝着前面倒下去,临死前,也还在拉着她的手。
大概是怕他一放手,她就会再度挨打吧。
江时亦趴在他身边,眼泪犹如断线的柱子。
大概是因为她没有反抗,所以没有选择再开第二枪,而是身后很快冲过来几位丨警丨察,将她按在地上,准备将她逮捕归案。
江时亦眼见跟他的手分开,口中不断大喊:“不要!”
直到看见机场内响起了救护车,傅砚清被抬到担架上,已经没了呼吸,却仍旧不
肯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