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放下自己的观念和认知,不觉得已婚妇女跟初恋频繁联系有什么不好。也得我愿意告诉你,你才知道。”
如果她不说,他同样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怪他,也不希望他再自责了。
“你怎么替我顶罪呀,砍死宋榕的菜刀上,到处都是我的指纹。”
“我的傅老师这么
聪明,跟你一样吃皇粮的人民丨警丨察、检察官,难道是傻瓜?”
永远不要低估别人的智商,尤其在一个领域钻研的人,因为术业有专攻。
“你就说是我指示你这么干,这样兴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傅砚清显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还那么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作伪证也不行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回头没捞出我,还把你自己搭进去了。”江时亦笑了笑,已经被丨警丨察叔叔强行按着她的脑袋,把她塞进了警车。
顺便给围观群众傅砚清留下一句话:“先生,请不要妨碍我们公务。”
傅砚清看着她手上的手铐,肝肠寸断。
可还在强迫自己镇定,朝着有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时亦,你放心,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
只要能将故意杀人罪辩护成正当防卫,哪怕防卫过当,将她从死刑立即执行,改判为终身监禁。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减刑的可能。
哪怕她最后被判了三十年,出来的时候,也不过五十几岁。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可能早已经不在了。
不过没关系,这三十年里,他可以一直去监狱看她。到了探监的日子就去。
最后一眼,江时亦瞥到了爸爸妈妈。
梁婉华跟着警车一路跑,跑得跌跌撞撞,哭得声嘶力竭。
“女儿,女儿,我和你爸都是高等人才,怎么会培养出一个
杀人犯的女儿来!”
警车一路急驰而过,梁婉华终于体力透支,哭累了,脚底一软,瘫坐在地上,哭得捶胸顿足。
她突然发现,跟妈妈置气嫁给人渣,是多么不值得。
可惜了,她嫁给宋榕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人渣。
只以为他是普通人,以为自己可以随时转身。
到底是屠龙勇士终究变成恶龙,还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极品被她遇到。
亦或如调查表明,本国家庭暴力发生率达35.7%,1/4的家庭存在家庭暴力,平均每7.4秒就有一女人遭丈夫打。
约有20%~30%的女人,遭现任或前任男友的肉体上的虐待。家暴是妇女遭受严重损伤的最常见的原因,约占妇女他杀死因的40%上。
婚姻从来不是爱情的开始,结婚是甜宠故事的结尾。不能在荷尔蒙的冲动下进入婚姻,婚育要谨慎。
江时亦在拘留所等待审判的日子,终于等来的宣判了时间。
“江时亦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一半年执行。”
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超过了对失去自由的焦虑。
原来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即便是从前有过抑郁症,焦虑和暴躁并行,不断内向攻击,也从未想过轻生。
如今,真的要死了么。如何在这两年之内绝地反击。
她不服从审判:“我要上诉。”
“我是正当防卫,为什么他打我的时候,你们不管。我打他的时候,就是死刑?”
“到
底是维护男权统治,还是哪条法律写着丈夫打妻子,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法官敲了一下法锤,示意她安静,并且警告了一声。
“不得扰乱法庭秩序。”
随后又施舍般的给她科普了一下:“你拿着菜刀撬锁,进入宋榕房间,是蓄意谋杀。”
“宋榕全程没有反抗,你不属于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
“在宋榕丧失反抗能力时,你又补了几刀,属于故意杀人。”
江时亦垂下头,这死缓,缓刑执行,已经是傅砚清能为她做的最大努力了。
国人大多是法盲,她又未尝不是。
冲动是魔鬼,如果重来一次,她不会如此选择了,不管旁边有多少人怂恿,骂她愚蠢懦弱。
因为生活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
可这两年,傅砚清还能翻出怎样的浪花来呢,她不知道。
被重新解押回监狱时,她突然想起了《苏三起解》那出戏。
回头,朝着庭审现场的妈妈瞥了一眼,释怀般温柔一笑:
“妈,你总说傅老师比我年龄大,担心他比我先死,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如今是我先离开啦。”
“你又说,他会比我先老,需要我照顾他。可是你看。明明拖累他呕心沥血的是我。”
“计划没有变化快,提前焦虑,杞人忧天有什么用呢。”
可惜梁婉华听不到,依旧只是哭。
哭他们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江时亦只见爸爸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从前还以为戏曲中,伍子胥
过昭关,一夜愁白了头,是艺术夸张。
原来真有这样的事发生。
跟死刑犯关押在一起的时候,每个人都如同屠宰场里待宰的两脚羊。
大家倒是和谐,毕竟也是和谐社会了,没有霸凌、打架斗殴的事发生。
不过她还是恐惧,尤其夜晚来临的时候,蜷缩在自己的硬板床上。
称不上舒适,甚至冰凉异常。
从前在保姆车上,到处赶通告,还因为认床而觉睡得不舒服。
如今躺在这里,再也没有失眠的烦恼,只有对死亡倒计时的恐惧。
不敢在床上辗转反侧,唯恐声音太大,影响了其他人。
在这里的都是一只脚踩在阎王殿,谁惧谁?
就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只剩一天活头,准要疯狂?
把之前一直想干,但因思前想后,而畏葸不前的事,去把它干了。
所以她是想活的人,就不能去惹那些不怕死的人。
黑暗中很快想起了聊天声,有人问:
“下铺的大明星,你是咋进来的?”
江时亦抓住又潮湿又硬,仿佛几百年没洗过一样的,黑乎乎已经有些包浆的被子,向上拉了拉。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且和善:“我杀了我丈夫。”
原以为这些人会鄙视她,只这里每个人犯的事都比她大。
纷纷佩服道:“牛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都该死。”
上铺的女人又问向旁边的:“你犯了什么事?”
不待那人回答,旁边已经有人抢占道:
“挪用公款,给儿子出国留学。挪用的金额太大,就进来了呗。”
其他人立即“啧啧
”两声,符合道:
“怪不得呢。怪不得瞅着这么斯文。”
江时亦静静听着几个人的交流,从始至终没插话。
不知话题什么时候又引到了她身上:“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尝过明星的滋味呢。”
“反正明天就死了,能跟美女一度春宵,哪怕明天就挨枪子也值了。”
江时亦瞳孔一缩,就见那虎背熊腰的女人逼近了过来。
让她讶然的是,不管面临什么,她都没有一丝感觉。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羞恼,仿佛没有一丝知觉的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