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做了就做了，再忏悔也无用。

他不管怎么感叹，也绝不敢说出心疼那小明星的话来，不然自家小孩又得发飙。

“谁让她自作自受。”江时亦放下奶茶，用吸管将面前的小料戳的不成样子。

心底却也有几分动容，初见时，傅老师是多有原则的人。

如今也为她收起那副慈悲心肠，只因不想委屈了她。

“傅老师，你从前那么讨厌姜渭城上综艺，如今看见我走了他的老路，会不会同样觉得膈应？”

傅砚清说实话，他的确为她改变了很多。

只不想那么快承认：“从前也不反感他上综艺，只是不想被他胁迫。”

“那如果我拉着你跟我一起上综艺呢？”她挑了挑眉，总是踩着他的底线。

把他逼得步步紧退，只得揉了揉额头，呵斥道：

“时亦，不要胡闹。”

不让她胡闹，她在他面前也胡闹多回了。

如果她愿望十分强烈的话，他想他是会愿意宠着的。

陆续上菜后，从门外进来个穿着民族服饰，自弹自唱的。

没往她这桌来，走到他邻桌那里，便停下了脚步。

江时亦一向对古风、民族音乐都很感兴趣，转过头去，目不转睛的盯着瞧了一会儿。

虽然他唱的自己听不懂，但音乐无障碍，他弹奏的小调很取悦耳朵。

“我发现很多民歌都很好听哎。”

“确实是。”傅砚清附和了一句，跟着她的目光听了两句。

直到江时亦看见那位流浪歌手，脖子上挂着的牌子，上面是个二维码。

才后知后觉，这是位跟唱鼠来宝卖财神爷画像的一样，也是行乞的。

只不过路边拉二胡的盲人是不动的，这位民间艺人是流动的。

糊口嘛，不寒碜。江时亦正等着他过来的时候，掏出手机给他打赏呢。

忍不住感叹了句：“现在的行为艺术家都这么时尚了嘛。”

也是，线上支付的普及，都没几个人出门带现金了。所以小偷都失业了，转为线上电信诈骗。

那位少民唱完，还未朝着她走过来，便先被拦住了。

“你这唱的是啥？听不懂，该进棺材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说唱歌手，在某音上直播，有五十万粉丝。”

说话的人，是那桌吃饭的一位男子，黑色短袖上有颗镶钻大骷髅头，脖子上还戴了个大金链子。

少民不知是听不懂普通话，还是出来讨生活不易，不想得罪人，始终憨厚笑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江时亦拿起手机，按下了录像功能。

却见在那桌吃饭的食客炫耀完，已经语气十分不好的驱赶了：

“去去去，别挡着我吃饭，叫花子。”

少民流浪歌手还是不动，男人恶作剧般掏出手机，在他的二维码上扫了一分钱。

随后大笑不止，举起手机，跟同桌的伙伴调笑嘲讽。

引得围观路人纷纷指责：“越是知识匮乏的人，越是夜郎自大，没把好说唱带来，把老黑那些臭毛病带来了？”

“rap解决了低学历就业问题，从业者数量远远超过了听众，从侧面看也不是完全不可取。”

“我见过的那些rapper，就没几个正常人。脏话，侮辱手势信手拈来。明面上笑嘻嘻，背地里就女性骂脏话竖中指，对辛苦讨生活的人笑穷。”

江时亦收起手机，忽然能体会到，林客舍这个吃瓜小队长——平时喜欢吃瓜的乐趣了。

看着热闹，不忘跟傅老师探讨了一下曲艺：

“说唱是起源于美国吗？但我们国家也有苏州弹评，咱们有上千年的历史，漂亮国才200多年历史。”

傅砚清“嗯”了一声，看样子她家小朋友，对rap没什么好感：

“可能就是从业者众多，良莠不齐。说唱音乐发源于民间劳动者，所以有很多侮辱性词语。”

“艺术形式是好的，只是需要进行修缮。就像宋词一样，刚开始它也是发源于民间，后来文人对其进行了艺术加工，才变成我们熟知的形式。？”

江时亦从前没发现傅老师这么有文化的，佩服之余，还是摇了摇头：

“反正我讨厌说唱，也讨厌black人。”

“可能是我的偏见吧，提到说唱歌手都没什么好印象，会不自觉的把他们往黄、赌、毒上面联想。”

“国内好的rapper也没几个，大多数把无知当个性，把不懂礼貌当特色，脏话张口就来，以为自己桀骜不驯，其实会教会小朋友。？”

真该拿出当年整治京剧的架势，去整治rapper才是。

时亦想不明白为什么对京剧下此毒手，对真正的毒瘤却如此宽容。

邻桌打赏一分钱的一举动，原本就是为了找个乐子，没想到成了众矢之的。

群众还是有是非观的，让他十分下不来台，便挑了个人数不敌自己众多的小姑娘欺负：

“你刚才拍啥呢？是不是在拍我。”

“来，手机拿出来，给我看看。”

江时亦扫了他一眼，没有放下筷子，反而夹了一口鱼，咂了咂嘴，道：

“戴个链子就算rapper了，那我家有四个？。”

“什么意思？”男人青筋暴起，一摔自己旁边的凳子，便朝着她站起身来。

江时亦实在懒得瞥他一眼，只淡淡道：

“以为自己走在时尚前沿，跟杀马特、精神小伙有什么区别？”

“以为自己悟透了社会之道，活出了叛逆的样子。等时代更新，所谓的说唱歌手，就会像从前的非主流一样，被人嘲笑打趣，随后迎接下一个潮流。？”

“你！”男人站起身来，便看见小姑娘身边的人，已经跟她换了座位。

傅砚清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中间，江时亦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饭。

好久没有这样的好胃口了，想不到民族特色餐馆，还挺好吃的。

男人到底先认了怂，没敢动手，却咽不下这口气，嘲讽道：

“还好意思说我呢，汉奸，也不看看你身上穿得什么。”

江时亦放下筷子，低头看了一眼。

今日穿着的品牌方的衣服，的确有一点和服的元素，但不是和服。

只不过她没有解释，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免得将智商拉到跟他同一刻度。

而是反击道：“那你呢？”

“你身上穿得这个牛仔裤，是漂亮国文化里最典型的衣着，你这是妥妥的亲美啊。”

“岛国曾经侵略咱们国家不假，漂亮国还是现在的对手呢。”

男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旁边围观群众也没有停下对他的指责：

“找一个小姑娘的茬，算什么男人啊。”

男人虽被执行了正义，江时亦落得耳根子清静，仍旧未觉太高兴。

看着盘中的食物，也觉索然无味。

“傅老师，你说我们穿着西方传来的西服、牛仔裤，唱着他们流行的说唱，这算不算文化殖民。”

傅砚清认真想了想，道：“殖民应该没那么严重，只能算是文化入侵。”

“可是我们却没有自己的文化品牌反击，是咱们几千年的历史都是糟粕么，还是宣传不到位。国力增强，为什么还是拿不到话语权呢。”江时亦的脑容量不允许她想这么复杂的事，只不过还是有一个奇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