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礼物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傅巍的身份,认可江时亦的存在。
虽然她认不认可,对爹也没影响。
傅砚清如果能让儿子摆布自己,这个孩子他就不会让他生下来。
傅巍也没多问,本来就是为了哄父亲高兴,如果没有父亲在中间,他根本不认识江时亦是谁。
陪他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去后台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演出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在台上着一身旧式长袍马褂,正在进行着开场白: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现场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今天我们将在长安大戏院,为大家带来的是,纪念京剧大师——傅安洲先生诞辰演出。”
“傅安洲先生,是深受戏迷热爱、深得同行敬重的一位梨园大家。”
“他家学渊源、天资卓越、文武兼备、德艺双馨,为傅派艺术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有人说傅安洲先生是新傅派,也有人说他就是傅派,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傅安洲先生在京剧发展史上,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中流砥柱的作用。是京剧史上的又一座高峰。”
“连日以来,长安大戏院灯火通明、朝歌夜弦,表达了社会各界,对于京剧前辈艺术大家的追忆和憧憬。”
“今天名家名段演出,我相信必将缅怀先人,勉励后生。以告慰开宗立派创始人的亡灵,也鼓励国粹传承的后人。”
“首先有请盛京京剧院的六位京剧名角儿,为大家带来名段联唱。”
主持人的讲话结束,锣鼓响起,底下有老一辈的戏迷,小声议论着:
“自从把京剧拔高到国粹的地步,就把人神化了。咱们欣赏的是艺术,不能不戏不分。我可是听说,傅安洲先生私徳有亏。”
“唉,罢了。”旁边的老者劝道:“老先生生活的时代,有时代局限性。一个人的艺术水准,本来跟私徳就是分开的。”
“民国还有位诗人,抛妻弃子,逼发妻流产,写的诗歌照样入院到高中教材。都不怕教坏小朋友。”
“这就得啦,前人的罪过,后辈承担。你看那傅家都没落成啥样了?以前盛京有一片的宅子都是傅家的,现在呢?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再者说,儿子在京剧院任一把手,掌握着话语权,可能将老祖污名化吗?光看曹丕继位后,肯定得夸曹操啊。哪怕曹操功过都有,也得捡好听的说。”
待六位角儿唱完,是花脸演员,跟傅家是世交,也贡献了一段。
江时亦嫌官录不好,在后排支了高脚架,准备私录。
找了几个角度,均有拍摄死角。
傅砚清在茶座看见她的身影,便直接起身过来了。
好在他走了边角的过道过来,没有引起一阵骚动。
“我帮你吧。”
江时亦正盯着镜头,看傅安洲那张被放大的巨型海报,大概是生活照,一看便是民国如玉公子。
早前她最先喜欢的就是傅安洲,后来才开始听傅应弦、傅砚清,其实傅家的每一代她都很喜欢。
也收集了不少民国老艺人的海报。
今儿这海报不知道是是不是傅院长珍藏,她从前没见过,便迅速按下快门,留下了一张照片。
江时亦闻声回头,傅砚清倒是没有太多神色变化,只小幅度的弯了弯唇角:
“你是因为喜欢我爷爷,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江时亦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虽然他爷爷已经去世好几十年了。
她远没有民国那些戏迷疯狂,不能嫁给角儿,就跟角儿的照片结婚。
“我喜欢每一傅。”
傅砚清不跟她开玩笑了,已经将刘秘书唤到了跟前:
“你把主办方和电视台的官录设备,撤走一些。把时亦的摄像机摆上去。”
他为她行使特权不是第一次了,江时亦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将录像设备交给了陈实,嘱咐他录得清楚些,便转身回了后台。
台上名家新秀齐登台,台下主办方正紧锣密鼓的协调着。
看见江时亦的身影时,立即一拍脑门:
“江小姐,您跑哪儿去了?我们找您多时了。”
她刚来的时候,就先到后台报道了。核对了自己今天的演出顺序和曲目,才去台下准备坐着欣赏的。
“江小姐今日是不唱,只来一段《卖马耍锏》是吧。”主办方负责人拿出演出名单,又跟她确认了第二遍。
“对。”其实她有点不明白,何必这样谨慎小心,又不是现场直播。
若是有瑕疵,回头再剪掉就是了。
就像拍电影和参加综艺,大不了重来一次,哪能要求一次过。
“江小姐确定不唱一段吗?”大概是纪念傅派演出,有院长坐在那,便不敢糊弄。
负责人难得抓住一条大鱼,使得明星和京剧演员联动,自然不会放过她的热度。
“不了。我最近一直在赶场,嗓子消耗过度,只有身上能看,不想砸我们申江戏校的招牌。”江时亦给了一个很充分的理由,也没有耍大牌。
负责人自是陪着笑意,没有近一步规劝。
“那行。不过今儿来的都是名角儿,场面全部自带。江小姐有御用琴师吗?”
江时亦是懂这个规矩的,只不管她在演艺圈取得多大的成就,在戏曲界依旧只是个学徒。
学徒哪有御用琴师,才想开口询问办法,已经看见游宴平的身影:
“让江小姐用我们津城京剧院的吧。”
又看向江时亦:“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她自然下意识、小幅度的摆了摆手:“当然不会。谢谢游先生。”
游宴平看她的样子,想必也是没有带行头过来的。
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好笑,说她是票友吧,人家是正式八经学了好多年的。
可若说她是专业的,却连行头和场面都没准备,需要临时抱佛脚。
傅巍在后台盯了一阵,跟工作人员一块忙碌的差不多了,见到老熟人自然过来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
“你还是那么矮,一点没长个。”
江时亦看他嬉笑玩闹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傅少爷还是那么嘴损,从前暖男的品质也没有了。”
大概是因为跟他父亲再没什么关系了,所以也没有资格以长辈的身份压人。
“行头拿咱们家的吧。”傅巍说话时,已经叫工作人员去取了。
“我曾祖以前用过,我父亲常用的,你试试顺不顺手。”
江时亦哪敢挑剔,这样的老古董,都是带着仙气的。
立即道了声谢:“我可以用吗?”
傅巍想着父亲扣下了自己的狼牙,便也拿他的东西装大方:“肯定的。”
“我又不想唱戏,你就替他守着吧。”
万一以后还能再添个弟弟妹妹呢,这些老古董好能继续往下传。
只不过身边的同事太多,他没好意思张口说,怕有调戏年轻继母的嫌疑。
纪念演出安排了游宴平压轴,江时亦在中间一点的地方上场。
前面有前辈垫了一场,轮到她时,主持人在前面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