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他近一步解释:“她说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操!”周成不像艺术家这般文明,听见这话不知为何,一阵莫名烦躁。
“她还有选择权呐?”
“你就是太惯着她了。”
“没什么,她有选择的自由。”傅砚清曲起手指抵着唇,将车窗褪到褪无可退,仍旧觉得透不过气来。
“凭什么?”周成问。
他从未这样生气过,哪怕同行翘了自己的情妇,出于商业利益的考量,也能一笑置之。
因为他深知自己跟傅砚清,骨子里完全是两种人。
他不会滥情,但动心之后就会很认真。
“你对她那么好。”
“我对她不好。”他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这辆车上到处都有她的痕迹,从前他开车时,她就坐在这里。
还叫嚣着问他“傅老师,要不要车震”,从来不懂非礼勿言的道理,仿佛年轻就可以一直童言无忌。
“对她不好,她还赖着你那么久不走?”周成这一腔怒火没处发泄,突然觉得下了车,得去拳击馆练练。
否则非得憋出内伤来不可。
“不知,兴许是为了报复我吧。”报复他的冷漠寡情,只顾工作。
从前站在自己的世界里,很难去体会她的感受。
如今更多的能去感同身受了,他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自私的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留给他来扶养,至少现在还会留个念想,而不是跟她彻底割断,了无牵挂。
“有些事,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那样决定和选择。”
他对她不好。
只如果知道今日这样的结果,他依旧不会选择让那个孩子生下来。
在单亲家庭长大,自幼缺乏母爱,如果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就不该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只为了填补自己的情感空白,那样太自私了。
周成看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只觉感同身受:
“要不我陪你住两天。”
“不用了。我也要上班。”眼见他停车入库,他也准备回去了。
“使唤我,不是跟用自家人一样吗?从前我们也曾互相扶持,如今只有你跟我们保持距离。是因为看不起资产阶级,还是怕我们腐蚀你坚强的意志?”周成说话间,已经下了车。
却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不远处抽烟。
吞云吐雾间,听见车内一阵“咚咚咚”声,朝车里瞥了一眼,便看见他在锤自己胸口。
“操。”
他真见不得他这般痛苦,已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要不我雇凶杀人,把她刀了得了。”
胸口阵阵疼痛,不管他怎样压制,都无法缓解分毫。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从他手里接过烟,警告了一句:
“打黑除恶没把你抓进去?”
“周成,我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
周司机更气了,当场回怼:“你这么有本事干嘛折磨自己?就知道欺负我,怎不把这厉害跟她使去?”
江时亦在天桥上吹风,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如既往的多。
陈实在不远处看着她,莫名一阵心惊肉跳。
他不敢靠她太近,怕她抗拒,也想让她一个人待会儿,静一静。
却又不敢离她太远,免得在这拥挤的地方,莫名冲过来两个热情的粉丝,或者私生饭,将她从桥上挤下去。
好在,王勉打了车,很快就到了。
隔了很远看着她,不知道这孩子抽得什么邪风,却决定不再跟她较劲了。
“时亦。”
王勉走过来,跟在电话里比起来,语气柔和许多:
“是小叔没用,办事效率太低了,没保护好你。”
“不过以后不会了啊,我刚开始接管工作室没经验,以后会好的。”
她还以为在电话里吵不够激情,所以小叔准备当面问责。
没等到他劈头盖脸的训斥,只等来他的温言软语。
“小叔,我跟傅老师分开了。”
王勉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半天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终于轻轻叹息一声,揽过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
“为什么呢?”
他总算知道这小孩反常的原因了,也知道她得多难受。
“没有为什么。”她嘤咛道。
“唉。”他还是叹气,恋爱专家,通常总是那些没有恋爱经历的人。
就像此刻的王勉,他想着女孩子的初恋结束,准是会很难受的吧。
“来,小叔的肩膀借你靠一靠。”将她揽在怀里,才安慰道:
“没事,以后小叔给你找更好的。”
“不会遇见更好的了。”江时亦想起怀孕那时,自己在某乎发帖询问时,这个世界对未婚妈妈的恶意。
“小叔,我为傅老师堕胎过孩子,没有男生会喜欢我了。”
“就算表面上说喜欢我,也是冲着我的名气和钱财来的。不过想跟我玩玩而已。”
“而我,不想成为那样轻浮堕落的女孩子,跟不同男生玩感情游戏,排遣空虚寂寞。”
“好像以此能证明自己有魅力,其实只会走向更深的深渊。”
而且,她也不想再去认识谁。
她觉得谁都没有她的傅老师好,那样温柔强大,那样有原则又坚定,那样宠溺包容着她。
“小叔,对不起,就算我难过,也不该跟你发脾气。”
“你不欠我什么,是你为我做了太多,而我无力偿还。”
王勉骤然回忆起她那次反常失联,后来解释说来了例假,原来就是那次小产的。
有些内疚对她疏于关心,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有些心疼,安慰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你都叫我小叔了,我不惯着你谁惯着你?”
“我哄你是应该的,不管怎么说,我比你多吃这么多年咸盐,也该纵容着你的小脾气。”
江时亦收敛了所有情绪,想到小叔从前的劝说,不该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便强迫自己镇定。
“小叔,以后我会坚强起来。”
“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要给底下的员工谋福利。”
她不想借用他的肩膀,只离开他的胸口,在桥上漫无目的的踱步。
她知道小叔是家里人,但就像不会跟父亲过分撒娇一样,她不习惯和除了傅老师以外的所有异性举止亲密。
王勉没有夸奖她长大了,坚强独立了,反而有些担心:
“时亦,人不是机器,每分每秒都快乐的是傻逼。”
“情绪低落很正常,我倒是宁愿你发泄出来,也不要你一个人憋着,然后生病。”
“如果你跟别人发泄不满,还不如跟我发泄心中的怨气。因为人心隔肚皮,我怕别人会伤害到你。而我永远不会害你。”
“你跟我怎样都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但是跟别人可不能再胡闹了啊。”
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到底还是为着她发布会上怼记者的事。
“小叔。”
看着桥底下的车水马龙,从前因这座城市有傅老师而美丽。
如今了无牵挂的离开,愈发觉得再没什么值得她去执着。
“如果从这里下去,是不是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