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可忍不住明知故问。
以后的她还能如何?继续在娱乐圈赚的盆满钵满,然后在大学里找一个同龄的男孩子。
便如他一开始设想的那样,不拖着朝阳,步步走向暮年。
“以后应该会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吧。”在眼泪不由控制的落下时,她已经及时起身。
背着他,走到门口。
眼睛在哭,嘴角却在笑:“就像霸总小说里写的那样,表白时就开着直升飞机,洒下漫天玫瑰花瓣。”
他没有起身追过去,却很想跟从前一样,摸摸她的头:
“满操场玫瑰花,很不环保。”
“不过如果在申江还好,盛京空气已经很差了。”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了解过这方面的市场行情,雇直升机只要十万、二十万。”
“只是要辛苦环卫工人打扫。”
傅老师总是那么接地气,江时亦笑中带泪,回头看了一眼。
只看见他的背影,坐在包厢椅子上,一动不动,岿如雕像。
“请我吃顿饭吧,这次我就不买单了。”
说罢,毫不犹豫的推门离开了。
傅砚清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只有服务员上的两杯白开水。
是要他结这份赠送的水钱吗。
江时亦从饭店里出来,坐在陈实的车上。
脸上的妆随便化的,不防水,哭起来便将妆都哭花了。
陈实不知道她要去哪,也不敢问,只在后视镜里,装作不经意间、偷偷看她一眼又一眼。
江时亦趴在汽车靠椅上,大概是哭够了,小叔的电话,将她从巨大的悲戚中,惊醒了出来。
“时亦。”王勉正在去往盛京的高铁上,还未跟电影的主创团结沟通,先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我听说你在发布会上怼记者的事了。”
对外,他当然要挽回自家艺人的颜面;对内,却不得不时时提醒着她。
因为如果没有经纪人批评艺人,也不会有其他利益无关的人、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跟她说这些利于行的逆耳忠言了。
“现在带起了话题是好的,能为自己炒起热度,还能给电影增加看点。”
“只不过艺人和媒体相辅相成,你犯不上得罪他们,如果觉得他们说的不对,就当没听见,不与傻瓜论长短。”
“不过你年龄小,我也能理解。以后一定要学会把麻木当情商,为人处世,只想着‘如何让自己利益最大化、这事是不是对你有利’,而不是‘争论谁对谁错,谁三观正,谁三观扭曲’。”
他苦口婆心劝谏了一通,哪知这会儿的时亦,根本听不进去。
“你以前总鼓励我的,怎么了,现在为什么不跟我站在一起了?”
“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做甚?那些人就是欠怼,我不教他们做人,也早晚有人教他们做人。”
王勉握着手机,滞了一瞬。
如果放在从前,她一直很重视自己的意见,并且愿意付诸于行动。
不知这小孩是不是成名之后就飘了,果然没有从龙套做起,缺少捶打。
一夜成名、心态失衡,就如脱缰的野马,很难管控了。
“你……”他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便听她破罐破摔般,开口便是一句:
“你辞职吧!”
江时亦握着手机,给陈实使了个眼色,语气倒是平和。
“走,不要继续在人家饭店门前停着。”
她怕等下傅老师出来,会认出这辆车。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要他再同她说一句话,她便会前功尽弃。
陈实已经发动了车子,不知老大要去哪。
是回申江,还是回家——回傅先生为户主的那套城中心别墅。
将车漫无目的的开在主街,才小心开口:
“老板,我们是去……?”
“我想吹吹风。”江时亦目光呆滞的嗫嚅了句。
“好。”陈实很快调转了方向盘,往天桥上驶去。
电话里,王勉连日以来的工作压力,也如井喷一般,爆发了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你跟谁俩呢?”
“谁给你的勇气,跟我这么说话!”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江时亦在电话里朝他大吼大叫:
“你赶紧辞职,现在就辞职!”
“马上递交辞呈来,我现在就批准。”
“你有什么用?网上那些傻逼,每天问候我祖宗十八代,不见你有一点动静。”
“除了会训我,你还能干什么?倒是跟我厉害,感情整个一窝里横。”
王勉差点被她气得吐血,也没惯着她,当即给她怼了回来:
“处理是不是需要时间?歌曲原创者扛起原创大旗,一直上纲上线。联合一群草包,形成乌合之众。”
“我已经向法院提交关于名誉权的诉讼了,但法院受理是不是需要时间?不是我今天起诉,明天丨警丨察就抓人。”
“你没打过官司,你不懂,我不怪你。”
“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那个原创者不见棺材不落泪,收到法院传票终于同意和解了。”
“操蛋的是,咱们想要她的歌,就得接受她恩怨两清的要求。不能这边用着她的歌,那边让她锒铛入狱。”
“有才华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白让她蹦哒了这么久,侵犯我们名誉,结果一点成本没有。”
江时亦冷笑一声,欲哭无泪:
“那舆论是你压制的吗?原创者息声,是你的作为吗?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用初恋换来的平稳,如今也不想要了。
只要看着自己的工作室蒸蒸日上,就会想起傅老师坐在椅子上颓败的神情。
她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傅老师,也不要事业。
“你赶紧卷铺盖走人,都是你耽误了我,要不是你妨了我,我现在早进入好莱坞了。”
陈实将车开到天桥,找了个路边停下,总觉得老板今日精神状态不大对。
一直努力将身边最关心她的人赶走,自毁长城,她图什么,又要干什么?
陈实才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立即听见她吼了一声:
“看什么?你也辞职!赶紧走,都滚!”
陈实滚动了两下喉结,才压低了声音道:
“我不是过错方,合同没满,我不辞职。”
“资本家也不能无法无天,你如果强行把我开除,要赔我十倍工资当违约金,不然我就去申请劳动仲裁。”
江时亦从一片思绪混乱的癫狂中,微微晃过神来。
轻嗤一声:“想不到你还挺懂劳动法。”
“是。我文武双全。”陈实一本正经的说着搞笑的话,倒是叫她哭笑不得。
出门在外打工不容易,当然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陈实已经发现她的反常了,王勉陪了她这么多年,哪能没看出来。
知道她在摆烂,但不知为何摆烂。
到底虚长她几岁,没跟她一般见识,再次让关心占了上风。
“时亦,惹我生气,你有什么好处?”
“当初公司要把你开除的时候,挽留过我,是我执意要跟着你的。”
“你别试图激怒我,我这人天生好脾气,对你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