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是接受采访时,影片主创团队给她设计的造型。还是节目结束后,她自己捯饬成了这样。
他想,应该不是片方有意为之,因为这样的装束,跟弘扬国粹的影片差之十万八千里。
落座后,不由得蹙了蹙眉:
“时亦,今天的妆太浓了,不适合你。”
“我不喜欢你穿得这么暴露,露得太多,给别的男人看见。”
他还以为可以掌控她的全部,在她没有说离别之前。
只见她用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笑容,朝着自己笑了笑。
轻浮中、又带一点轻蔑,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凭什么管我?”
“我开心怎样穿就怎么穿。”
“老男人,咱们俩有代沟了。我跟你真是八字不合,三观也不同。”
从前她总是对他言听计从,即便有一点点小小的不悦,也不会如此尖酸刻薄。
如今她仿佛被人下降头一般,完全换了一张面孔,也换了一副灵魂。
“说这些话会让你开心吗?”
傅砚清既没有过恋爱的经验,也没有分手的心得。
不知如果两个人走到尽头的时候,该怎样才体面。
也许在这事上,不管怎样展示绅士风度,都不会太好看。
“这么快就抱到新大腿了,是觉得我的大腿不够粗?”
她已经再没多余的力气,对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加强亦或否认。
直言道:“我们分开吧。”
从前说喜欢的人是她,催促他买戒指的人是她,说将来毕业就结婚的人也是她。
如今说不喜欢了,嫌弃他了,就直接要跟他分开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被她如此肆意的、玩弄于鼓掌之中。
“为什么分手?”
“以前幼稚不成熟,现在长大了,考虑的现实一些。我和你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世人会说我们的闲话,这些闲言碎语会将我击垮。”江时亦目光飘忽不定,分手的话术却仿佛提前写好了一般。
继而滔滔不绝道:“究其根本,是新鲜感过了,不想处了。”
“你太老了,而我又懦弱。”
傅砚清对她一向没脾气,这会儿也分不清是心痛,还是压抑了太久。
脸色由平淡、缓缓阴沉了下来,冷峻道:“我不同意。”
凭什么开始的时候,是两个人的事。
而分开的,只她一个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了。
“我又没嫁给你。”她唇瓣挂着轻蔑的笑。
略带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明明看出他已经溃不成军了,还狠心补刀。
“随便你吧,反正我不会再理你了。”
“如果你执意不要老艺术家的体面,也要跟我纠缠不休,那你随便。”
他努力去忍受她的恶语相向,只觉距离崩溃的边缘,只差一点点: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我不够有钱,还是床上不能满足你?”
从前一向是无神论者,此刻却突然想起圣经中的亚当和夏娃。
神说夏娃是亚当的肋骨,他此刻真情实感的感受到——肋骨折断的痛楚。
在工作上遇事总是第一时间反思自己,而不是责备下属,此刻也是一样。
“如果是因为我没有钱,确实,我在体制内,不好以权谋私。步步高升,就不能财源广进。”
“但你要给我时间,等我将工作安排好,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再选择下海经商,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
“如果是我床上不能满足你,每次你都腿软成烂泥,我不舍得再掠夺。你如果想没有节制,一直闹到天亮,我陪你闹,好不好。大不了我吃药,满足你。”
她轻蔑笑了一声,半眯着眼睛,像极了那些水性杨花、薄情寡义的夜场女郎。
“自欺欺人,你骗谁呢。”
“你如果二十岁,说这话,我兴许会信。”
“可你现在都多大岁数了?术业有专攻,你这半辈子都在体制内,除了唱戏别的都不会。拿什么去创业?我怕你还没开起公司、成世界首富,就先进盒里了。”
她的话尖酸刻薄,让他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
“你了解我多少?你怎么就能如此执着,直接将我否了?”
“就算如你所说,术业有专攻,我的确对京剧研究的最多。但你有没有听说过,龙生龙凤生凤,我祖上三代都是商贾世家,难道我做生意就一定很差吗?”
“咒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时亦,你真的很伤我。我和你说这么多,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我在努力挽回你?”
做生意也好,留在体制也罢。重要的是,他在为这段感情的挽回,做出的付出努力和挽留啊。
她是瞎了吗。
还是因为不爱了,所以哪怕知道,也无动于衷。
从前那个温言软语的小女孩只是海市蜃楼,一场梦境吗。
“所以,哪怕离开我,从而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资源,也要毫不犹豫的转身吗。”
“我哪里让你这么讨厌了?”
如果她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利用,那么他现在还有剩余价值,可以继续给她榨干。
甚至她可以一边吊着他,一边骑驴找马。
而她现在甚至连最爱的事业,都可以舍弃,只要能摆脱他。
江时亦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无比绝情道:
“是。我无法忍受你了,日渐衰老的容颜,不再健康的身体。还跟别的女人云雨过,让我想起来就想吐。”
傅砚清终于放弃了所有挣扎,好似认命一般,黯然失神。
还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至于失态,只如交代后事一般:
“我会把房子用赠送的方式,将户主登记在你名下。”
如果她真这般在意名利的话,“还有那辆车,你把它开走吧……”
他倚靠在椅子上,还想再说些什么,即便放弃挽回了,至少要帮她把这些财产处理明白。
也好让她安心。
算她跟自己好过一场,免得她因为这些钱财辗转反侧。
“我从前把你赚的一些钱用于投资了,这两日工作太忙,周末吧,我算一算利息,把这些钱给你。”
他的目光愈渐迷离,看不清她。
离别的时候,想记住她的样子,以免将来天涯各一方时,不会因为年岁渐长,模糊她的模样。
只越想记得清楚,她的那张脸愈模糊。
“不用了。”她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只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不想欠人人情。”
“这些都留给你吧,左右我不在盛京,也不会住盛京的这套房子。”
“左右我现在有了名气,可以再去别处赚钱。”
失去他,就等于她的一切。
如果她什么都没了,换他仕途顺遂。那两袖清风的傅老师,以后再累积钱财的机会,不会多。
那么,便留给他吧。
算她有私心,壮烈牺牲掉她的爱情,至少还能为他换来一些东西。
如果注定要经历过一段悲伤的日子,那么有钱财傍身,总归会好捱一点。
“好。”傅砚清没继续跟她推让。
也实在没力气,陪她过家家了。
“以后,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