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着小老板这么不靠谱的幼稚发言，皆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如果老板都想卷铺盖走了，那她们继续在这里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她们很想与工作室共进退，好歹得先有个工作室罢。

除了为钱奋斗，她们还想知道自己在为谁奋斗。

江时亦意气用事，好在还有一个王勉，能够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主持大局。

“好了，我知道大家齐心协力，这个时候就是要劲往一处使。”

“时亦她年龄还小，你们要多多理解，谁没从20岁走过来呢？”

“但咱们的小老板心地善良，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否则若是遇见那无良资本家，倒是会哄着大家呕心沥血，可不会有福利处处想着你们。”

江时亦听着小叔一通安抚人心，但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习惯于依赖他，这次也有点着急，想进一步解释：她不是赌气说那些话，她是真那么想的。

她喜欢傅砚清，不想让他一直躲躲闪闪，她不舍得。

王勉没等她开口，只在她挑眉的时候，就将她打断了：

“好了。”

为情所困、关心则乱，他能理解的。

但将私人化的情绪和感情，带到工作上来，是大忌。

“时亦。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不能一意孤行，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事。”

“有机会，你还是跟傅先生再商量一下吧。假使为了老艺术家的名声着想，他那边不愿意公开的话，我们自然要尊重他的意愿。你知道，傅先生不是素人。”

其实如果傅砚清是普通人，反而更好办一些。

就因为他不属于真正的圈外人，才得事事小心。

不过王勉也未觉得麻烦，因为如果傅先生真是等闲之辈，也根本不会给时亦带来那么多资源。

傅砚清一向很少上网冲浪，若不是需要用来联系自家小朋友，干脆就用老人机。

一段时间以来，都在处理院内的工作。

刘秘书进来汇报工作，先听傅砚清吩咐道：

“央媒有个采访，你过去吧。”

刘秘书一脸苦大仇深：“可是他们不是要采访院长您吗？”

“我最近没休息好，脑子转不动，你帮我应付一下。”傅砚清拿起桌上、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深抿了一口。

刘秘书用力撸了两把额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能硬着头皮去应付硬茬子。

实况转播的央媒采访，在京剧院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主持人的问题，也是十分刁钻古怪：“傅院长有事是吧？”

“是。我们院长日理万机，着实没空接待您。”刘秘书答。

“你好，现在院内的营收情况是怎么样的？”记者问。

刘秘书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昔日大学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

这让他如何作答，戏曲不景气、入不敷出，这是事实。

没哪个京剧院卖出的票钱，能跟纳税人的供养，相互抵消。

现状就是如此，靠国家在养着。只京剧已经如此不景气，更别说地方戏了。

刘秘书：“戏曲的历史发展较长，如果我们不对其实施保护，京剧便会像端午节一样，被其他别有用心的国家——提前抢注申遗，成了强盗国家的文化遗产。”

记者没听他说什么，只专注于自己的问题：

“那到现在为止，我们的票房情况如何？营收怎样？”

刘秘书现在算是知道，为何傅院长要把自己推到前面来。

是信任也是磨练，更多的是折磨。

这次采访至关重要，回答的好了，院内可以维持像从前一样的繁荣景象。

稍有差池，兴许京剧院便会迎来改革、地动山摇。

傅院长是否在头把交椅坐稳都是问题，更别说京剧的发展会奔向哪里。

他没有被记者牵着鼻子走，只按照自己的思路，讲明实情：

“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它不能像文物一样，被收进博物馆里保存、修缮。”

“有些民族传统文化，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文物馆，接待的游客，也未必会比其他旅游景点多。”

“如今国力强盛，可以发展体育业和文化业。如果处处向钱看，目光狭隘，只会让京剧像其他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遗产一样，更快的消失和灭亡。”

待这场实况转播结束，关注的各界人士均在纷纷猜测。

这位刘秘书会被升迁还是降职，亦或因替傅院长挡了灾祸，被打成临时工、而除名。

只他的职位没有丝毫变动，傅砚清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刁难，心底掠过不安宁。

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江时亦周一到周五，照例有陈实陪着，不缺一节专业课。

王勉在工作室里，强按疼痛不已的额头，还得跟歌曲原创者那边沟通着：

“我姓王，怎么称呼您？”

对面是个声音稚嫩的女声，娇滴滴道：“黄。”

通过年龄判断对面大概是未成年，不过王勉在这个圈子混久了，见过太多女装大佬，和声优怪物。

便没有妄自揣测，程式化的打了声照顾：“黄小姐你好。”

“我是通过朋友，找到了您的联系方式，如果可以的话，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更倾向于咱们见一面。”

黄小姐反应的很抵触，声音尖锐道：“不！我知道你们有势力，但是我已经录音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要识图威胁我。”

王勉头更疼了，用力按着太阳穴，还在努力安抚着：

“黄小姐，您别激动。我们是正规工作室，不是黑社会。您不用对我们如此防备，我打电话给您，就是沟通和解决问题的。”

“呵！”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嘲讽道：

“你们就是强盗，小偷！占用了我的歌，还好意思说得这么大言不惭。”

“人血馒头好吃吗？我告诉你，你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践踏在我们这些原创者的血肉上。”

王勉深呼吸一口气，起身走到窗旁，将空调温度又调低了些。

一直在心底提醒自己冷静，方继续跟对面沟通：

“是这样的，我司当初购买这首歌的时候，版权是干净的。支付了钱，也签了合同。”

“后续在使用这首作品的时候，也将作词人、作曲人的名字，一一署名。初衷不是侵犯任何人的权益。”

黄小姐仍是冷笑：“这首歌是我创作的，但我根本没有卖过。我不管是谁背着我，卖了我的歌。但这些作品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你们跟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现在版权维护不受重视，有很多前辈维护自己的原创作品，打了好几年官司都没有成功。”

“但不要以为你们背后有资本，就可以仗势欺人。只要我们所有原创者都联合起来，准叫你们这些剽窃者无处遁逃！”

“每一个孩子都是我的心血，我耗的起。如果不行，我就堵上我的命。哪怕割腕跳楼，我也要为原创者发声，为原创讨还一个公道。”

“你先别冲动。”王勉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兀自接了杯咖啡，耐心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