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音乐和京剧千差万别,好在他对胡琴的熟悉程度,无异于熟悉自己的身体。
只听她开口两句,便找到了她的声调所在。
一段“店主东带过了黄骠马……”唱完,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还是让她有些心虚。
偷瞄了他一眼,十分虚心请教道:
“唱的还行吗?您多指教。”
傅砚清没评价她唱的难听与否,一直想着对她的承诺。
“上回您说我发音位置不对,要指导我呢。”
他还说过她错误的发音撑不了多久,而且很伤嗓子。
“是。”傅砚清起身,看她像虔诚的信徒那样,等待着自己调教,忍不住心底一阵悸动。
好像身体里那根久违的琴弦被人拨动,一念理智,一念恶魔,他在很努力的同自己心底的不堪博弈。
“其实唱歌和唱戏的发声位置差不多,我也是吸取了京剧花脸的唱法,声音不要从声带传出来,最好从丹田往上走。”
他修长的指尖掠过锁骨,未碰到她分毫,还是引起了她阵阵战栗。
最终停留在小腹和腰肢的位置,陡然抚触上去,惊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其实他讲了很多,她脑海中只犹如炸开了巨大的烟花,仰头看他冷峻的下颚,和好看的眉眼。
直到他说:“记住了吗?”
江时亦才结结巴巴道:“记……记住了……”
“这回你来拉琴,我来唱。”傅砚清今日有兴致,便想吊吊嗓子。
若遇他没兴趣的时候,给他多少钱,他也不会开腔。
“你会胡琴吗?”
“嗯?”江时亦仍在犯花痴中,好半晌回过神来,才应了声:
“我会,但只会一点。”
“行。”傅砚清用不惯网上找的伴奏,更喜欢场面在自己身边。
多糟糕的乐师他都能hold得住,即便她不会胡琴,稍微有点乐感,给她整块板儿,打响了,他就能跟得上。
“你想听什么?”
两个人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忽略了弹幕上的狂欢。
阵阵戏迷瞠目结舌之后,不知是谁带起了节奏:
【什么江河cp,明显江江和傅老师更有眼缘。】
江时亦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耍贱。”
傅砚清几乎瞬间就看出来她是故意的,轻咳一声,半真半假地嗔怒道:
“把舌头捋直了重新说。”
“耍锏。”江时亦再一次调戏他得逞了,总忍不住扬威挑眉。
“想看我耍锏?”傅砚清哪能次次被她调戏:
“确定?”
江时亦含糊不清道:“嗯……耍贱,耍锏!”
“行头都在京剧院,家里没有。”傅砚清不再逗小朋友了,已经叫她调了个导板转流水。
他每次开口,总是能够轻易惊艳到她。
她的弦拉得他想笑,傅家祖传的胡琴,堪称无价之宝,在她手里跟破锣无异。
他开口唱的每一句,总有她的琴弦在后面坠着一点,坠得他十分难受。
若是京剧院有这种琴师,早被他调去乡下反思改造了。
只不过胡琴被她拉成这样,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爱。
直播结束,她手心都是汗。
眼见他下播了,才小心翼翼问道:“这琴是古董吧?”
“给我真是糟蹋了。”
“我好怕把这东西弄坏了。”
傅砚清将胡琴收好,只把它当做普通乐器一样爱护,倒是不必过分珍贵。
“越是入门,越要用好的乐器练习。不然耳朵听惯了嘈杂,就没办法追求精品了。”
“坏了也无妨,东西就是拿来给人用的。若是因为这么个东西责备你,就是玩物丧志了。”
傅砚清见她未打消疑虑,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不是我爷爷用过的琴,是父亲留给我的。”
“不过他也只用过几次而已,不是很旧,也算不上古董。”
“近两年乐器炒作严重,好多乐器的价格都是被炒起来的,其实不值那么多钱。”
江时亦稍稍放心些,又因为他一句话,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
“要不拿回去玩?”
“不用了不用了。”江时亦连连摆手,倒是感动于他的大方。
只是不知道,傅砚清唯独对她大方罢了。
游宴平觊觎傅安洲留下来的鼓槌许久了,贴一次《击鼓骂曹》,就跟师父提一次。
只不过都被师父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其他行头更是想都不用想。
天色渐晚,傅砚清看了一眼时间,自是不能留她在这里过夜的。
“晚上你住在哪里?”
江时亦听了他的逐客令,只在心底埋怨,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嗯,我住在公司底下的酒店。”
每次过来这里工作,都是住在那,也未觉得有丝毫不妥。
只是不愿跟他分开罢了。
傅砚清看她一脸失意,很快会错了意。
“每次出差都住酒店确实不方便。”
近来有不少酒店安装微型摄像头的新闻,录下了很多女士上厕所、洗澡、换衣服、睡觉……的视频,不得不说,世风日下,变态越来越多了。
想起她打算在盛京买房的事,不知她是为了自己,只以为她想有个小窝,每次工作之余,能在自己家里好好休息。
他没有那个经济实力,他的身份也不允许在盛京囤积资产,上面会查。
每年往京剧院拨款天文数字,每一笔都经过他的手,每一笔都要有去向。
他不能有太多钱,名下也不能有过多资产,会给自己惹麻烦。
不过如果她需要休息的地方,他总有办法。
“如果你不反感,我朋友倒是有一套房子空着,离你公司不远,你可以搬过去住。”
江时亦眨巴了两下眼睛,起初不大明白,以为是他自己的房子,自想被他金窝藏娇。
便问了句:“男人的房子?”
“是。”傅砚清答。
“只不过没人住,他人常年在国外。”
江时亦在脑海中转了两息,便否定了金屋藏娇的想法。
她们公司所在的黄金地段,寸土寸金。
是怎样的豪门,能在那种地段拥有私人别墅,不出租,就让它那么空着。不是大佬,又会是什么?
傅砚清也是大佬,大佬向来只跟大佬玩的。
“不用了,傅老师。”
他明明看她的眼睛里,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不知她为何还是拒绝了。
下一秒,她已经给了他答案:“因为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欠别人人情。”
“欸!”傅砚清咋了咋舌,有时真觉得头痛,拿她没办法。
“我早告诉过你,小小年纪,不要如此烦恼。”
“你就享受生活,其他交给我,好吗?”
“只有别人欠我人情,几辈子都还不完,我不会欠别人人情。”
“就算我欠了别人人情,我有自己的方法还,不用你操心。”
江时亦不明白他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是她希望傅老师可以永远自由、恣意,不受任何人羁绊,不被任何人束缚。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被谁决定、左右、掣肘,违背自己心愿,做不快乐的事。
“我有一些朋友,亦师亦友,既有过命的交情,也是利益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