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苗木基地的新变化，卢向东心里一阵感慨。看来，当初党玉放心把这里交给章小强，还是很有眼光的。想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党玉，卢向东便悄悄走到一边，拨通了党玉的手机。

党玉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腹部已经明显隆起。不过现在是冬季，长长的大衣一穿，别人倒也看不出来。此刻她正在江南农大的图书馆里翻阅资料，在她的对面，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不时从书本后面偷偷看她几眼。党玉长相清秀，再加上身材娇小，乍一看还真不知道她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年轻妈妈了。因而走在校园里常常引来男生的注目，即使图书馆这样的场所也难例外。不过，党玉也早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男孩子的目光。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党玉看了一眼，马上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缓缓按下接听键，笑道：“向东，怎么今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卢向东听她声音不大，不由问道：“在上课？”

党玉摇头道：“今天没课，在图书馆。”

卢向东知道图书馆同样是个需要保持安静的地方，便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另外告诉你一声，公司的事情你不用牵挂，小强处理得很好。”

党玉柔声道：“有你在，我才不担心公司的事，我只牵挂你。”

两个人都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互相道了声保重便挂了电话。此时，那个男孩子又扭头看身党玉，正好看到她侧身微微隆起的腹部，不觉大失所望，赶紧收拾书本走人。

…

陈永昌一行在青山公司苗木基地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每个人都收获了满满的山珍、鸡蛋还有风干土鸡。这些东西章小强当然不会收钱，全部免费赠送。对于这些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们，如此新鲜无污染的食品是最好的礼物。临行前，章小强又往陈永昌的车上塞了两只风干野山鸡。

林子里野山鸡很多，但现在已经被列入保护动物，村民们虽然偶有猎杀，却不敢公开出售，也只有关系最好的人才会送上一些。卢向东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在环保部门呆过，自己是不肯收这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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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陈永昌等人，春节也越来越近，卢向东知道，自己也该活动活动了。春节是华夏人最重视的节日，有些人即使平时走动不多，这时候也要意思一下。卢向东坐在办公室里拟了一个名单，赫然发现这是个不小的工程。

他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市里四套班子领导肯定要一一拜访。当然，这可以用开发区的名义，置办一些年货，送一些慰问金，这也是各单位年底前的惯例，倒不需要他特别操心。

另外就是县里一些重要部门的领导，又跟他有过接触的，比如黄文琦是他的朋友，袁飞舟、宋冬发是他的老领导，这些人都要跑到，否则会被人认为是忘恩负义。卢向东在纸上列了半天，又在这些人当中加了耿永明和王明俊的名字。卢向东和耿永明的关系虽然不太好，但听说耿永明近况不佳，身体好像又出了什么问题，他便动了恻隐之心。至于王明俊，可以算作他的引路人，如果不是王婷那层关系，他一早就应该把王明俊列入名单。卢向东这这批人准备了烟酒和一些大青山上的土特产，这些当然不可能动用公款，不过对卢向东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当年卢向东在县朝阳一中的同学大多留在了外地，在县里还有联系的只剩下供电局的戎进。不过，这几年他也很是结交了一些年轻朋友，像公丨安丨局的方辉、环保局的李晶、县府办的吴俊杰，这些人也是要聚一聚的，形式上当然要简单自由得多。真正让卢向东头疼的是省里和市里的关系。

。本来还打算捎上几条中华烟，因为杨眉的坚决反对，卢向东只好作罢。但省市的其他关系就不那么好解决了。

省交通厅的祝景山、屠正青帮过卢向东不少忙，肯定是要走动一下的。但是去年中秋节的一幕，让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这个礼怎么送，送多少，既要让他们满意，又不能给他们带来麻烦，这就很值得商榷。

省财政厅的戴鹏飞，虽然没有帮过他什么实质性的忙，而且最近对他的态度也比较冷淡，但是作为一名成熟的机关工作人员，对于每一个可能够得上的关系，那都应该小心维护着。如果不去的话，戴鹏飞心里肯定会不痛快。如果去的话，万一被他回绝，又有点下不来台。

相比较而言，省公丨安丨厅厅长樊乐水那里却最好办。樊乐水当然清楚杨眉的身份，也知道卢向东跟洪文昊的关系，哪怕不送礼，樊乐水都会特别关照着他。

市里面他只接触过罗嘉实和吕兴邦。从上次陆书记调研的情形，罗嘉实似乎已经忘记了卢向东这号人的存在，卢向东自然不好贸然上门。但是他能当上主持工作的管委会副主任，吕兴邦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卢向东却不好什么表示也没有。

正因为有了这些难处，卢向东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年关。年关，年关，原来过年真的是一道难关啊！

…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难处，卢向东还是驱车去了省城。临近岁末，县里面对各单位各部门跟上级领导之间的友好互动也是持默许态度，所以请假的过程很顺利，刘伟和张永年甚至都叮嘱他在省里多呆上几天。这一年，卢向东从省里争取了大量资金，发展了开发区的同时，也让刘伟和张永年尝到了甜头，他们还指望卢向东来年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这一次卢向东很小心，先把车停在省城郊外的服装厂，然后转乘柳大姐的车去了陈红家。想起去年中秋在楼下遇见骆天明的情景，卢向东还有些心虚地四处张望了几眼，才飞快地窜进楼梯。这一切都落到了守在窗前的陈红眼里，她忍不住笑得花枝招展，说道：“挖藕的，怎么今天像做贼一样？”又说道：“你放心，姓骆的那个家伙可没有闲心来这里。”

卢向东奇怪道：“难道他另有新欢了？”

“什么叫另有新欢！真是不会说话！”陈红狠狠地白了卢向东一眼，说道，“有一次他喝多了酒，说佘承志是因为搭上了年轻漂亮的大学生，才非要跟老婆闹离婚。要不是那个姓赵的厅长正好出事，佘承志的底差点就让他给泄了。你说，佘承志能饶得了他？现在，佘承志一天到晚给他小鞋穿，他已经快要受不了了，正活动着想要调到下面的市县去，哪还有精力再瞄着女人。”

卢向东知道骆天明也算是有背景的人，没想到佘承志还真敢给他小鞋穿，不由对佘承志刮目相看，连声道：“想不到，老佘也是个性情中人。”

陈红笑道：“你别管他是什么人，你这个挖藕的反正不称职。再不挖，藕都老了。”

卢向东看着陈红娇艳欲滴的俏脸，也不觉情动，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笑道：“不怕。嫩藕炒着吃，老藕煮着吃。反正，我今天吃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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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陈红也是个做大事的人，并不会过多纠缠于儿女情长，卢向东能够来看她，并且陪她一个晚上，她已经很高兴了。天刚蒙蒙亮，陈红便起了床，亲手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撑着下巴看卢向东吃完，这才说道：“柳姐，送下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