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向东不觉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没有得罪过这位大记者啊，怎么话里就带着刺呢？但是对于夏侯语冰的这番话，他又不能不予以回应，只得说道：“管委会是窗口单位，理应改善各方面办公条件，这也是对外展示我们朝阳经济开发区实力的一种方式。现在的客商很挑剔，只有认可了你的实力，他们才会在你这儿投资。国家投入这么大，如果引不来投资，那才是最大的失职、最大的腐败、最大的浪费！”

说完，他忍不住瞄了夏侯语冰一眼。一直没有注意，如今坐在明亮的食堂里，卢向东这才发现，别管夏侯语冰看上去多么年轻漂亮，但是她眼角的鱼尾纹却早已经出卖了她。卢向东不禁有点恶意地想到，别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陆雅婷却知道夏侯语冰在省电视台能量不小，这样的人可不能轻易得罪，赶紧说道：“语冰姐，卢向东是我朋友，说话直了点，你可别跟他计较啊。”

虽然不清楚陆雅婷的背景，但省委宣传部却直接管着电视台，这点面子夏侯语冰还是要给的。她哼了一声，埋头吃饭，没有再和卢向东争论什么。

卢向东脸上还带着笑，却在心里冷笑一声，三口两口扒完餐盆里的饭菜，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领导有没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对于今天的调研，卢向东心里有也点不大痛快。既然是调研开发区试点工作，他这个开发区的当家人居然没有一点说话的机会，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偏偏还遇上这样一个爱挑刺的大记者，所以实在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

夏侯语冰看着卢向东座位上空空如也的不锈钢快餐盆，小声嘟囔道：“真像头猪！”

陆雅婷吃吃笑了起来：“语冰姐，这就是你对他的印象啊！”

夏侯语冰脸满不屑，淡淡地说道：“什么人，我都要留印象吗？那样的话，脑子都不够用了。”

陆雅婷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夏侯语冰为什么会对卢向东有意见，这两个人以前应该没见过面吧。不过，处在她的位置，有些话也确实不太好问，只能把好奇心深深埋藏起来。

午餐过后，陆书记又参观了锦绣华城和青山公司，然后借用青山公司的会议室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座谈，跟罗嘉实、刘伟分别交换了意见，又作出了几点指示，最后说道：“把省里负责宣传的小同志叫过来，我有几件事要单独交待一下。”

虽然陆书记、陆雅婷都姓陆，却也没有什么人把他们主动往一块联想，毕竟这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太大，不可能是父女关系。只是谁又知道，他们虽然不是父女，却是祖孙两个。

陆雅婷一进会议室便反手带上门，又蹦又跳地跑到陆书记背后，轻轻捶着他的肩膀，笑道：“爷爷，你对卢向东印象怎么样？”

“这里，还有这里，恩，再重点。”孙女帮着捏肩，陆书记脸上笑开了花，嘴上却说道，“印象？没什么印象。”

相比于坏印象，没有印象才是最差的结果。陆雅婷有些气急败坏，竟重重地在陆书记肩上捶了一下，撒娇道：“爷爷，人家也鞍前马后为你服务了几个小时，你怎么能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哎哟，你这小丫头轻点。算了，算了，这不是在家里，你给我老老实实做好。”陆书记板起脸来，沉吟道，“那我就实话实说吧。卢向东确实做了不少实事，但是也不能全看成是他的本事，有机遇的成分，也有运气的成分。他能力还是有的，只是待人接物方面尚欠火候。另外，眼界也不够开阔。总体来说，可以打七十五分。”

“才七十五分啊，太少了。”陆雅婷虽然表示不满，嘴角却已经微微上扬。她知道，能够让她爷爷打出七十五分，那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评价了。

果然，陆书记很认真地说道：“已经不低了！要不是看他在基层能做出这样的成绩，还没有这么高的分数。”旋即又问道：“你真要在朝阳呆几天？”

陆雅婷连连点头。

陆书记想了想，说道：“最多三天，你就给我乖乖回省城去。要不然，我就把你赶回燕京！”又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好，能打动我们家婷丫头。”

“反正人家觉着好就是了。”陆雅婷可不敢告诉他卢向东是杨眉的男朋友，只能胡乱应了一句。

其实，陆雅婷总只跟卢向东见过三次面，她对卢向东的情况大多是从杨眉那儿听来。从小到大，杨眉无论是在学习还是别的方面，总是压她一头。而杨眉现在又总在她面前念叨卢向东的好，更是陆雅婷很不服气。上大学的时候，她有过两次恋爱经历，两任男朋友最终都被她一脚给踹了。在对付男人方面，她自认有足够的经验，不愁拿不下卢向东。至于打败杨眉之后，她可不一定会继续跟卢向东好下去。卢向东成为她的第三个牺牲品，那只能怪卢向东运气太好，谁让卢向东做了杨眉的男朋友呢？

…

陆书记的车队开走了，那个令卢向东有点反感的省台主持人夏侯语冰也走了，但是更让他头疼的陆雅婷却留了下来。无论卢向东走到哪里，陆雅婷都是形影不离，仿佛他身后的一根小尾巴。甚至卢向东找下属谈话，陆雅婷也煞有介事地拿个小本子坐在一旁，还大言不惭地说道：“你忙你的，我只是收集点素材。”

卢向东只得当着她的面布置了一番工作，转身朝外走去。陆雅婷马上起身，紧跟了过去。卢向东猛然停住脚步，皱眉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雅婷笑道：“收集素材。”

卢向东也笑道：“我去下洗手间。”

陆雅婷一愣，还是紧走了两步，说道；“真巧，我也去洗手间。”

面对这个甩不脱的尾巴，卢向东也是无可奈何。然而，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眼看到了下班时间，陆雅婷便扭动着腰肢来到卢向东的办公桌旁，饱满的胸脯有意无意地蹭了一下卢向东的肩膀，轻声说道：“卢大主任，你不请我吃晚饭吗？”

卢向东慌忙把身体往后缩了缩，说道：“于公，你是省领导。于私，你是眉眉的好朋友。当然要请你吃晚饭，走吧，去大成渔港。”

陆雅婷却撇了撇嘴，道：“那有什么好吃的，我，想吃街头小吃！”

这两年，朝阳街头冒出了许多小吃，都是些没有门脸的小地摊。卫生状况倒还在其次，只是让卢向东陪着个年轻姑娘在大街上吃这些东西，别人会怎么想？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没办法，既然陆雅婷提出了要求，他也只能满足。

不过，让卢向东没想到的是，陆雅婷可没有那么老实。当两个人来到那个摆满地摊的老街时，陆雅婷很自然地挽起了卢向东的胳膊，娇躯微倾，便轻轻靠在卢向东的肩上。无论谁看来，这都是一对郎才女貌非常般配的情侣，就连卢向东一时之间都有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