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向东终于觉出杨眉的情绪有些不对，但这么多同事在旁边，他也不好多问，便说道：“昨天任务完成得不错，今天请大家尝个鲜。我就是在这边陪着，又不会吃多少。”

“是吗？”杨眉冷笑起来，“知味园早点是越来越丰富了，连海豚都有了。”

卢向东警觉起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杨眉又哼了一声，说道：“你刚才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噢，你是说那个小海豚啊。这样，你听我解释。”卢向东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杨眉的身影。不过他心里没鬼，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便大声说道：“昨天中午，几个同事都喝多了，我晚上又要去你那儿，房间里有些重要资料，便请一位女同事在我房间里帮我看着。那个小海豚挂件是她不小心掉在房间里的，我拿过来还给她，有什么问题吗？”

杨眉听他说得这样大声，显然并没有想隐瞒什么，当时就信了七八分。再想到自己接的电话是骆天明打来的，就更怀疑那番话的真实性了。又想到卢向东前天才买了一大捧玫瑰花给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勾搭上其他女人？一时间，杨眉脑子里乱成了浆糊，只是慌乱地丢下一句话，说道：“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个意外的电话让卢向东寒毛倒竖，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他，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更不好的是，在和杨眉交往的过程中，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这种危机感，他跟王婷交往时出现过，跟陈红交往时也出现，难道这一次他又将失去杨眉？

想到这里，卢向东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老章、老谷，你们慢慢吃。林小云，你去开车。李静，你跟我一起去见个人，有些事情需要请你帮忙解释一下。”

刚才卢向东对着手机大声说的那番话，李静也听得清清楚楚。她没想到自己醉酒后的荒唐举动竟给卢向东带来这么大的难题，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咬牙站了起来，跟着卢向东走了出去。

…

一路上，卢向东不停给杨眉打电话，结果不是忙音就是无人接听。等他赶到公丨安丨厅，却被告知杨眉出现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对不起，涉及到案件保密，无可奉告。

李静看着一脸沮丧的卢向东，小声说道：“卢主任，对不起啊。”

卢向东挥了挥手，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林小云提议道：“卢主任，要不我们去杨警官家去看看？”

卢向东咬了咬牙，说道：“不，就在这里等！”

…

坐在皇冠车里，卢向东眼睛瞪得溜圆，紧盯着进出公丨安丨厅大门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手里也没有停着，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杨眉的电话，却大多数时候都是无人接听，只有偶尔传来一段时间忙音。也就是说，杨眉唯一不接他的电话，这让卢向东更加焦急。

又一次无人接听之后，卢向东正准备再次按下重拨键，就听见手机铃声欢快地响了起来。卢向东看都没看便按下接听键，嘶哑着声音，吼道：“眉眉，你听我解释……啊……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传出的却是刘伟的声音：“什么乱七八糟的？卢向东，你在哪里？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卢向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刘书记，我在省城，正在为热电项目跑手续。”

自从上次的停职风波以后，卢向东已经谨慎了许多，只要是正常公事外出，他都会分别给县委办和县府办打个电话，所以并不担心在这个问题上，刘伟再给他们什么责难。

刘伟的声音已经缓和了些，问道：“手续跑得怎么样？”

对于刘伟突然关心起热电项目，卢向东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热电项目关系到氮肥厂分流职工的安置，也就间接关系到氮肥厂的稳定，不可能不引起刘伟的重视。虽然热电项目取得了不少进展，但许多内容还只停留在口头上，在没有正式落实之前，卢向东不想把话说满，便斟酌了一番，说道：“省计委这边有一批资金，但盯着这笔资金的人比较多，还需要再花一些功夫。我想，再有两三天，应该能有结果出来了。”

卢向东故意这么说，其实是想再在省城逗留几天，因为有些问题还没有向杨眉解释清楚。在感觉到即将失去杨眉的危机之后，卢向东才明白杨眉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代替。不是因为杨眉是杨建军的女儿，而是因为杨眉替他挡过那一刀。如果失去杨眉，他这辈子都会难以心安。

原本以为这个理由足以说服刘伟让自己再在省城多呆两天，谁知，刘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说道：“你还是赶紧回来，这边有更重要的事！”

淮江是欠发达省份，朝阳又是省里的欠发达地区，对于资金的需要是如饥似渴。比争取资金更重要的事，显然是非常重要了。卢向东透过车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公丨安丨厅大楼，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几乎脱口问道：“刘书记，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他和刘伟并不熟悉，甚至彼此还有一点芥蒂，如果刘伟想告诉他，肯定早就告诉他了，这话问得有些业余。不过，刘伟居然在电话里笑了起来，说道：“赶紧回来吧，反正是好事。”

从刘伟的话里，卢向东听出一丝善意，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卢向东微微一愣，说道：“好吧，我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

结束了跟刘伟的通话，卢向东再次拨打了杨眉的手机。就在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手机却意外地通了，里面传来杨眉的声音：“你还真是执着！”

虽然语气冰冷，落在卢向东耳朵里却有如天籁。卢向东慌忙说道：“眉，你在哪，我有话对你说！”

杨眉淡淡地说道：“车上还有其他人吧？你下车来等我，别让别人笑话。”

车内，林小云戴了副耳机，音乐声开得很大，自然是为了表示什么也没听到。只是可怜了李静，姑娘把头埋得低低的，估计今天的事把她吓得不清。卢向东朝他们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开门下了车。然后，他便看到杨眉从公丨安丨厅大楼里走了出来。卢向东顿时什么都不顾了，拔腿便跑了过去，一把便将杨眉紧紧抱进怀里。

杨眉挣了两下没能挣开，便放弃了反抗，轻轻碰了碰卢向东的右肩，小声说道：“好多人看着呢。”

右肩上有一道伤疤，那是两年前卢向东替杨眉挡了一刀留下的。他是个男子汉，多个伤疤反而更有气概。所以，即使他知道那个去除疤痕的办法，却也从来没想过去试一下。结果，这个伤疤就成了他和杨眉相识的纪念。虽然隔着衬衣，杨眉的手还是很准确地触到了伤疤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