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王处长就捧着几张报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说道：“姜主任，这是全省重点扶持的热电企业名单。”
卢向东眼尖，早看到最后一行写着“朝阳热电股份有限公司”的字样。刚才王处长还对他们不理不睬，这行字肯定是新加上去的。卢向东心思灵便，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一定是王处长看到姜一舟把自己单独叫走，他不清楚姜一舟和自己的关系，这才临时“亡羊补牢”。不管怎么说，这位王处长动作倒是挺快。
事实也正如他猜测的那样，这个名单确实是王处长刚刚加上去的。省里决定扶持一批火力发电企业，以解决全省用电难的问题。不过，扶持资金的总盘子是有限的，而僧多粥少，所以这份通知是一周前才正式下发，而申报材料的时候却截止今天。这么短的时间，很多地方领导还没有研究个所以然出来，自然也就谈不上报送材料了。当然，功夫在戏外。已经报送材料的这些单位早就得到了消息，唯有卢向东是误打误撞。
姜一舟接过材料一目十行地瞄了几眼，便随手放在茶几上，说道：“就按这个名单，不过，资金拨付之后要随时跟踪审核，确保专款专用。”
“好的，姜主任，我知道了。”王处长进门的时候看到姜一舟坐在沙发上，就开始猜测起姜一舟和卢向东的关系来。现在见到姜一舟没有对自己新添加的“朝阳热电股份有限公司”提出异议，更是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卢向东和姜一舟关系不一般，他这一步赌对了！
扶持资金的总盘子固定的，增加了一家企业进来，另外几家企业也只好各自被分走一杯羹了。王处长又哪里知道，在今天之前，姜一舟和卢向东根本互不相识。而姜一舟事先并没有看到过那份名单，他还以为“朝阳热电股份有限公司”本来就在名单之列，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主动帮卢向东联系解决技术问题？当然，这也是姜一舟出于一片热心，他还是很乐意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去帮企业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所以，姜一舟对王处长说的话并不是只针对朝阳热电股份有限公司，还包括名单上的所有企业。他进一步强调道：“我刚才看了一下，这里面有技改项目，也有新建、扩建项目，无论是哪一类型的项目，都要特事特办。只要符合条件，省计委这边都可以先直接立项，然后再跟下面的县市打声招呼。”
没有跑过项目，就不知道办手续的难处。尤其像电力这一类的特殊行业，所需要的手续更是繁复无比，单是立项这一条，就必须经县计委、市计委层层审核上报，并经省计委最终批准。接下来还有供电、环保、工商等许多部门需要沟通。姜一舟担任省委党校副校长的时候，就多次在干部培训班上对这种现象进行过声讨。如今他也成了部门一把手，自然要把自己简化手续的理想付诸实施。当然，他也只能决定本部门之内的事情，其他部门的情况他也是爱莫能助。
王处长却已经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卢向东不由偷偷松了口气。因为开除李巧凤的事，他已经彻底得罪了卞学义，只怕在县里立项的时候多少会遇到点刁难。虽然这么大的事，卞学义应该不敢做得太过分，他也可以向刘伟告状。但是如果耽误了时间，拖上一年半载，却也令他难以承受，姜一舟的话又一次帮了他的大忙。他今天来省计委试试手气，还真是来对了。
…
在前往淮州电厂的路上，大家都很兴奋。确实，原本见了王处长那副长脸，事情肯定很难了，却不想这样轻松就解决了。谷玉成忍不住说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卢向东心情正好，也就和他开起了玩笑：“谷主任，咱们都是公职人员。如果王处长算是小鬼，那我们成什么了？”
车里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卢向东的手机仿佛也受到了感染，在笑声中欢快地响了起来。电话是章国庆打来的，他很急切地说道：“卢主任，我刚从计委回来，卞主任说了，热电项目比较特殊，县里最近几年都不会考虑立项。您看，是不是向刘书记汇报一下？”
没想到卞学义还真选择了公报私仇，卢向东不觉暗暗摇头。
“不用！”卢向东一边再次感慨今天到省计委来试手气值了，一边吩咐道，“章主任，你马上带着申报材料到省城来，找省计委综合处的王处长。咱们的热电项目，直接在省计委立项！”
电话那头，章国庆由于激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刚才在县计委，他可是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冷板凳，并且挨了卞学义劈头盖脸一顿批评，这些情况他都没有对卢向东讲。卢向东对开发区的发展做了多大贡献，章国庆是看在眼里，自己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卢向东的话却让章国庆莫名欣喜起来。这位年轻的卢主任果然不简单，不仅在省交通厅有路子，在省计委也有路子。跟着这样的领导，生活就是有奔头。
电力项目由省计委直接立项，本来只是姜一舟方便企业的一项新举措，却不想还真解决了卢向东的大麻烦。卢向东哪里知道章国庆此刻是思绪万千，他只说了声“就这样了”，便匆匆挂了电话，挥了挥手，让林小云继续开车。反正开发区已经不是从前，要车有车，要人有人，章国庆做事谨慎，想也不会得罪王处长，立项的事交给他办还是可以放心的。而卢向东自己，首要的还是赶紧跟淮州电厂的陈永昌取得联系。
…
这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党玉打开防盗门，赫然看到门外站着个时髦女孩，忍不住尖叫一声。那女孩却笑道：“党玉姐，是我。”
党玉这才看清来人，不由拍了拍胸脯，说道：“陆姑娘，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吓我一跳。”又道：“你不是跟杨眉姐回省城了吗？”
“噢，党玉姐，是这样。我有个笔记本找不到了，里面记着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前天晚上落在你这儿了，所以回来找找。”陆雅婷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瞄着党玉颤巍巍的胸部。
九月下旬的淮江仍很炎热，党玉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根本掩饰不住那对半球。陆雅婷对自己的胸部一直引以为傲，但是在党玉面前，顿时便被比了下去。她在大学有不少追求者，其中有些男孩子十分肉麻，直言喜欢大胸脯的女人。党玉的胸脯这么大，卢向东能不被她迷住？这更坚定了她要抓卢向东一个现形的决心。
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见双。为了今天这一出，陆雅婷可着实动了一番脑筋，先是瞒过杨眉偷偷返回朝阳，在朝阳宾馆住了一夜，又特意起了个大早，天没亮就守在卢向东家门口。偏偏习惯早起的党玉因为有了身孕，不喜劳动，到了现在才出门。而这个情形落到陆雅婷眼里，分明是党玉昨天跟卢向东鬼混得太晚，没爬起来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卢向东应该还在床上。想到这里，陆雅婷嘴角就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