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自己的利益需要，一边是市领导的压力，刘伟也是左右为难。他反复权衡利弊，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却始终难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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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楼梯的时候，卢向东还在回味着刚才跟刘伟的一番对话。刘伟对他的态度比过去有了极大的好转，也似乎把决定的主动权交到了他手里。但已经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两年多，卢向东还不会天真到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所谓尊重个人意愿，那只是委婉的说法。尊重并不等于遵照，真要有人想摘桃子，组织上一句“氮肥厂更需要你，你要服从组织安排”，就可以把你从管委会挪开。

从卢向东的个人意愿来说，他还是希望留在管委会。毕竟这几个月来，他在开发区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也动用了太多的关系。都说关系如存款，用一次少一次。如果这时候把他调离管委会，他投入的“存款”就将血本无归，真正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想到这里，卢向东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把自己目前的处境向杨建军做个汇报。号码拨了一半，他忽然醒悟过来，赶紧挂断。如果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杨建军还放心把女儿交给他吗？就算为了杨眉，他也要自己再努力一次。怎么努力？那就是尽快让开发区再上一个台阶，弄出骁人的业绩来。让桃儿早点成熟，自己先摘下来，还用担心别人惦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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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卢向东正在传达室翻阅保卫科的夜班记录，就听厂门外“嘀嘀”响了两声汽车喇叭。他抬起头，就看见杨眉从白色吉普车的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杨眉是来道别的，她今天就将回省城。当然，车上除了陆雅婷，还捎带了两筐金桃。

卢向东瞄了一眼车后厢，不由苦笑道：“你还真是说到做到，一只没给我留啊。”

杨眉吃吃笑道：“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小气。给你留了五只，搁党玉那儿了。”想了想，又压低声音说道：“听党玉说，你同意让她出去进修了。你还真想让她给你打一辈子工？”

提起党玉，卢向东便有些心虚，支吾道：“那你说怎么办？公司总得有人管着。”

杨眉沉吟道：“咱们是帮过她，但也没想过要她报答吧？我觉得，也不能让党玉白辛苦一场，她将来还要一个人抚养妞妞。要不，你分点股份给她？”

卢向东一愣，难道杨眉感觉出什么，在进行试探？

名义上，青山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都归党玉所有，但实际上都是卢向东的产业，这一点卢向东并没有瞒着杨眉。杨眉从小不缺钱，所以对赚钱也没有什么的概念和欲望。更因为党政干部不得经商办企业的规定，她还想过要劝卢向东放弃青山公司。后来，听说青山公司一年为卢向东挣了二三十万，杨眉在吃惊之余，这才打消了念头。不过从内心来说，杨眉还是希望卢向东把精力放在仕途上。

卢向东知道自己跟党玉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一直把党玉留在身边，对党玉来说很不公平。所以，卢向东早就想过在经济上给她一些补偿。不过以党玉的性格，大概也不会接受。如今杨眉主动提起这茬，倒让卢向东有些意动。但他不知道杨眉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只得沉吟道：“有这个必要吗？”

杨眉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拳，嗔道：“你这个人，别这么小气好不好。”

卢向东担心再犹豫反而会引起杨眉的怀疑，便点了点头，说道：“算了，我只管挣钱，花钱的事你作主。给她多少股份，怎么给，你看着办吧。”

杨眉这才笑道：“那好，回头我就给党玉打电话。”又说道：“对了，还有件事。过几天我要把陶倩接到省城去。”

卢向东奇怪道：“你把小倩接到省城去干什么？”

杨眉轻轻撩了撩额前的发际，说道：“是这样，我跟燕子提过小倩的情况，她挺感兴趣的，让我把小倩带给她看看。如果条件合适的话，她就收下小倩这个徒弟。”

燕紫衣是得过国际金奖的杂技演员，陶倩如果能够成为她的徒弟，前途可以说一片光明。不过，练习杂技是一项非常辛苦的事情，卢向东倒是有些不忍心让小家伙吃这个苦。而且，小家伙在侯家集很讨卢文进、苏惠兰两口子的喜欢，也不知道他们答应不答应放陶倩离开。

杨眉却似乎看出卢向东的担心，笑道：“小倩欢喜着呢，要不是还有些手续要办，这次就吵着跟我回省城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了，卢向东也没有什么再犹豫的，便挥了挥手，道：“都听你的。”

杨眉高兴起来：“要是小倩真能跟了燕子做徒弟，一年之后，保管能给你个惊喜。”说完，她也挥了挥手，道：“我走了，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干太累了。”

说话的时候，杨眉又下意识地撩了撩发际。卢向东忽然发现，杨眉的短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渐渐垂过双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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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吉普驶上省道，离朝阳县城越来越远。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陆雅婷忍不住说道：“杨眉姐，你真放心把卢向东一个人丢在这里？还跟那个叫什么党玉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杨眉头也不回地看着前方，轻声嗔道：“你个死丫头，瞎说什么呢，向东不是那样的人。”

对于党玉的了解，杨眉并不比卢向东少。想当初她和卢向东假扮情侣救下党玉的时候，党玉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这样的女人，卢向东又怎么可能动心呢？而且，党玉是个苦命的女人，她对党玉又有大恩，党玉怎么也不会干出撬她墙角的事吧。只是她却忘记了，党玉已经不是过去的党玉，早就脱胎换骨。而卢向东同样对党玉有救命之恩，一个身无长物的女人要想报恩，除了献上自己，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陆雅婷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小声说道：“杨眉姐，要我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要不，咱们今天晚上杀个回马枪！”

杨眉突然有些意动，车速也为之一缓。但她旋即又猛地一轰油门，吉普车如箭一般窜了出去。也亏了省道足够宽，路上也没有什么车辆，倒没弄出什么事来。

不过，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陆雅婷猝不及防，身子由于惯性，被狠狠在摔在座椅了，忍不住尖叫起来，大声喊道：“杨眉姐，你吓死我了！”

杨眉淡淡地说道：“叫你个死丫头乱嚼舌头！”又笑道：“记住了，等你以后处了男朋友，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互相信任，别有事没事就疑神疑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