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气是合成氨生产的重要工序，所制备的原料气包含氢气、一氧化碳和氮气。其中的氢气和一氧化碳都是可燃气体，一旦泄漏，很可能会引发爆炸事故，而一氧化碳本身还容易导致中毒事故。如果按照袁玉明的主意去做，搞不好就会弄出人命。梅鸿志是搞技术的出身，他还真不太敢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在阀门上动动手脚，袁玉明完全可以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做，并不需要跟梅鸿志商量。但梅鸿志是厂里的技术权威，一旦发生了故事，问题出在哪里，根本瞒不住他，所以袁玉明才要拉着梅鸿志一起下水。反正恢复生产还有一天时间，袁玉明也就不十分着急，点了点头，说道：“老梅，我等你的回信。总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就连贾厂长那里都不能说。”
梅鸿志明白其中的厉害，也点头道：“放心吧，这个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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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务办公会之后，卢向东便回到了自己在氮肥厂的临时宿舍，翻开一本化工原理，开始恶补起来。他现在担任了氮肥厂厂长，即使不求在技术上掌握多少知识，但是对天厂里的生产工艺流程，至少也要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郑小明被停职以后，卢向东并没有明确新的厂办主任，也就没有人主动出来给他安排办公室。卢向东倒也没有计较，只是让保卫科腾出了一间值班宿舍，里面加了一张行军床。白天将行军床折叠起来，这里就是他的办公室。晚上放下折叠床，就是他的宿舍。他刚刚把书本摊开，外面就传来一阵争吵声。这间宿舍紧挨着传达室，争吵声便是来自厂门口。
自从刘小军担任保卫科长以后，厂里的考勤立刻严了起来，迟到、早退和中途离岗的现象几乎已经绝迹。确实，李巧凤那样的人物，说开除也就被开除了，卞学义闹腾了两回，最终也没能奈何得了卢向东。其他人还没有李巧凤那样的背景，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往枪口上撞？所以，这两天除了上下班时间，宿舍周围始终很安静，这几声争吵就显得有些突兀。
卢向东皱了皱眉，把书本合上，推开宿舍兼办公室的门，想要看个究竟。
传达室门口聚集二十多个人，纷纷嚷嚷，吵着要见卢向东。刘小军在那里耐心解释道：“几位老爷子，卢厂长忙得家都没空回，你们就别给他添乱了。”
卢向东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前面的柳健，不觉有些奇怪，紧走两步，上前问道：“柳叔，您怎么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柳健指了指身边的其他人，说道：“卢厂长，我们几个老家伙虽然退休，但当年也是各个岗位的骨干。你看，老张是碳化车间的，老顾是合成车间的，老马是造气车间的，他们都当选过清江市劳模。其他人不是县劳模就是先进个人、生产标兵、技术能力。厂里明天就要开车了，我们闲不住，请卢厂长允许我们发挥一下余热！”
原来，柳沛泽到开发区管委会上班以后，暂时先跟在人事科长平晓宁后面打打杂，并没有分配正式工作。不过，人事科跟各个科室以及管委会下辖的各村都有交道，也让柳沛泽有机会接触到方方面面的人。无论是管委会的干部职工、各村的村干部还是普通村民，甚至那些来开发区投资的业主老板，凡是柳沛泽碰上的，就没有一个不念叨卢向东的好。这让柳沛泽非常震惊，也对卢向东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健本来对卢向东印象就不错，但他更多的是怀着一股感激之情，而对于县里派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来掌控氮肥厂，他心里多少还是很不以为然。和柳健有同样想法的人在氮肥厂并不在少数，尤其在退休职工当中，绝大多数人并不看好卢向东会有所作为。直到听儿子讲述了卢向东的许多事迹，柳健这对氮肥厂的前景充满希望起来。
作为厂里的老职工，又都生活在厂家属院内，厂里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很难逃过这些退休人员的耳朵，也明白一些人的小动作。为了能让厂子尽快恢复正常运转，这些老同志主动站了出来，要帮卢向东一把。其实，帮人就是帮自己。他们这些退休工人对厂子的感情最深，依赖也最深。如果厂子真的倒了，他们的生活就很成问题。
造气车间退休的老马更是把胸脯拍得山响：“卢厂长，你就放心地让我们再干几天吧，车间里那些主任、班组长，好多都是我们的徒子徒孙，有我们这帮老家伙在那里盯着，谁也不敢偷奸耍滑！”
这句话彻底打动了卢向东，他不由挨个握着老同志们的手，大声说道：“谢谢你们，有你们的支持，氮肥厂一定能够再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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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朝阳氮肥厂历史上第一次中层干部竞争上岗终于落下帷幕。不出意外，厂办主任郑小明和财务科长顾国华在竞争上双双落败。已经五十六岁的原厂办主任、现任技术科长宋明远重新担任了厂办主任。而财务科的副科长赵英明却没能借机再进一步，财务科的大多数职工推举了一名叫陈晓荷的普通财务人员。
陈晓荷是个的女同志，淮江财经大学本科毕业，今年还未满三十岁，但她业务能力强，见人又总是三分笑，在财务科很有人缘。就连范兴华对她被推选为科长虽感意外，却也在卢向东面前表示了支持。
任命陈晓荷担任财务科科长的时候，卢向东稍稍有些犹豫。毕竟赵英明是最早站出来支持他的人之一，他也没想到赵英明居然会输给一个女同志。不过，卢向东很快就拍了板。既然竞争上岗的规则是由他制定的，那他就不能出尔反尔。为此，他还专门找赵英明谈了话，显示他将来还有机会。
当然了，这对赵英明也是一次考验。如果赵英明能够接受事实，安安心心地帮着陈晓荷管好财务科，等到厂里各项事务都运转正常了，卢向东自然会帮他重新安排个好位置。如果赵英明从此自暴自弃，那他也只有继续沉沦下去了。
车间主任方面的竞争最为激烈，氮肥厂共有煤球、碳化、合成、造气、仪表、机修、包装七大车间，除了煤球和包装之外，其余五大车间的主任全部落选，许多副主任和班组长也纷纷落选。由此可见，在生产一线，干群关系尤其紧张。不过，大多数车间主任都是在贾克爽任上被提拔起来的，对于他们的落选，卢向东丝毫没有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