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克爽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卢向东短短几天之内就掌握了这么重要的情况。卢向东所说的情况都是事实，但账目早就做平了，财务科肯定有人给他透露了什么消息，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抓住证据。贾克爽也不由佩服吴经富的远见，早知如此，他就不让顾国华打那笔钱的主意，也就不会让卢向东有理由停掉顾国华的职务。只要顾国华还坐在财务科长的位置，底下的那些财务人员就不敢吃里爬外地帮助卢向东。

孙勇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却依然嘴硬，说道：“卢厂长，谁告诉你煤炭要三百元一吨的，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

“证据嘛，我们要相信公丨安丨部门的同志，他们会找到证据的。”卢向东摆了摆手，不再理会孙勇，转向权乐天说道，“权主席，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不管怎么说，待岗的职工都是氮肥厂的职工，我只要当一天的厂长，就要对他们负一天的责。但是，氮肥厂确实养不活这么多人，要想解决问题，只有进行分流，这就是我准备采取的后续措施。”

“分流？”权乐天沉吟起来，说道，“卢厂长，你能不能再说得具体一点。”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卢向东也知道了一些权乐天的情况。他平时经常帮着普通职工讲话，虽然效果不大，但在普通职工当中还是拥有了一定的威信。卢向东也曾经考虑过，如果能够把权乐天争取过来，肯定有利于安抚那些待岗职工。只是卢向东比较谨慎，他一时还摸不清权乐天跟贾克爽的真实关系，加之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还没有跟权乐天正式接触过。现在，权乐天对他的后续措施刨根问底，倒让他心头一动。要是这些后续措施能够让权乐天信服，权乐天一定会帮着劝服那些待岗职工。

想到这里，卢向东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笑道：“我的计划是分三步走。第一步是成立一家物业管理公司，承担厂办公区和家属院的保安、保洁和物业维护工作。厂家属院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脏、乱、差，失窃事件频发。成立物业公司以后，家属院的环境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既解决了部分职工的就业问题，也算是对全厂职工的一项福利。而且等将来条件许可，物业公司可以承接其他楼盘的物业管理工作。”

对小区实行物业管理只在省城的一些高档小区可以看到，不要说朝阳县，就连清江市都没有一家真正的物业公司，这完全是个新鲜事物。这一点，卢向东还是受了陈红的启发。陈红在省城的住宅就有完善的物业管理，而她开发的锦绣华城也将引进正规的物业管理模式，只是在朝阳乃至清江都找不到令她满意的物业公司。卢向东成立物业公司便可以公私兼顾，既解决了人员分流的问题，又可以承接锦锈华城的物业管理。

权乐天就住在厂家属院里，对家属院的环境早就有想法了，不由说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一直没有开口的贾克爽却泼了一瓢冷水，说道：“你总不会让一千多待岗职工都去物业公司吧？我就不信了，就靠做些保安、保洁，能养活一千多人？”

他可不希望卢向东和权乐天跑到一起，这瓢冷水明着是泼给卢向东的，实际上却是泼向了权乐天，好让他清醒清醒。

卢向东却笑了起来：“贾书记说得对，物业公司顶多只能解决不超过两百人的就业，而且不少职工可能还不愿意去。所以，我还准备了第二步，和开发区合作，共同出资成立一家热电厂。”

这回就连范兴华都感到诧异了，脱口说道：“厂里的资金维持生产都困难，拿什么来跟开发区合作？”但是想了想，他又笑了起来，说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你还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了，这个问题肯定难不倒你。”

卢向东摇了摇头，笑道：“范厂长，你可说错了。我现在是一手托两家，既要帮氮肥厂走出困境，又不能损害开发区的利益。合资成立热电厂的事，还是要按照市场规则来办事。在这个问题上，氮肥厂虽然资金不足，但也有自己的优势。”

袁玉明满脸不屑地说道：“卢厂长，厂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谈什么优势？你不会是想让厂里跟开发区签什么不平等条约吧。”

卢向东也不生气，笑道：“袁厂长，你这个生产厂长不太称职啊。氮肥厂没有优势吗？在我看来，别的不说，至少有一点优势，开发区就不具备。作为一家成立三十年的老企业，氮肥厂从技术到管理，都积淀了大量人才。这些人困在厂里，对氮肥厂来说，是个巨大的包袱。但是如果把他们放出去，他们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至于两家各出资多少、各占多少股份，到时候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一切都按照市场规律办事。”

“讲得好！”权乐天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说道，“我们氮肥厂最不缺的就是人！卢厂长，我对你越来越有信心，很期待你的第三步后续措施！”

卢向东笑了笑，说道：“权主席，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忙做做那些待岗职工的思想工作。”又道：“前两步措施只能算作副业，咱们氮肥厂的主业可不能丢。按照氮肥厂目前的生产能力，顶多只需要一千名职工。所以，我的第三步后续措施就是扩产，上新产品！我初来乍到，跟我相比，在座的都是行家。咱们氮肥厂的碳铵质量过硬，但产品太过单一，我这么说，想必大家都没有意见吧？所以，我打算上两条新生产线，一条生产复合肥，一条生产有机肥。将来厂里效益好了，还可以再上一条尿素生产线。”

“好！”权乐天再次拍案而起，大声说道，“卢厂长，如果你真能把这三步措施落实到位，待岗职工的思想工作，我去做！”

…

对于卢向东来说，这次厂务办公会开得很成功，他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预期目的。

不管有多么严格的保密规定，会议上讨论的内容，往往在会后就会尽人皆知。即使是颇为严肃的县委常委会都是如此，又何况是一次小小的厂务办公会呢？对全职工进行分流的决定，他原本就想通过厂务办公会传出去，好试探一下职工的反应。当然了，有贾克爽这班人在，他已经预料到了传到职工耳朵里的决定会有一些添油加醋的改编。然而，有了权乐天的主动支持，这些问题都将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