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那十几个“特勤”顿时都没了嚣张气焰。他们给贾克爽当打手，也就是仗着出了事有人给他们擦屁股，下手才敢又狠又黑。现在他们才发现，这个新厂长比他们还狠，只不过因为卜德荣不听他的招呼，就直接把卜德荣送进了看守所。他们哪里知道，卢向东确实想动卜德荣的位置，但却找不到他的人，还是方辉搂草打兔子，顺带帮他解决了卜德荣。
看到一个个都不吭声了，卢向东这才说道：“如果你们还想在氮肥厂干下去，以后就听刘科长的指挥。如果不想干了，要么自己辞职，要么等着厂里开除你们！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这番话掷地有声，那些“特勤”面面相觑，一个个低下了头。他们很清楚，真要是离开了氮肥厂，再想一份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以他们的本事，顶多也就是当个街头混混。而街头混混们各有地盘，他们又如何插得进去？
李小强的声音也小了下去，近乎哀求道：“卢厂长，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好好干。”
其实卢向东也明白，卜德荣让李小强冒名顶替，李小强也不敢不答应。但是卢向东现在正要杀鸡儆猴，而李小强又找不出其他后台来，不杀他杀谁？当卢向东拂袖而去的时候，其他“特勤”也只能用怜悯的目光默默地给李小强送行。
…
傍晚，卢向东又接到了县人大副主任陈文海的电话。人大、政协在一般人眼里都属于二线岗位，但人大毕竟是法律规定的权力机关，而且陈文海不仅是副县级领导，还曾经担任过县委常委。要不是被女儿缠得没办法，他是不可能放下身段，主动给卢向东打这个求情电话的。
只听了一会，卢向东就明白了。陈小珺的情况和潘玉璠一样，都没有接到必须到岗的通知。而陈文海的能量显然要比卞学义、潘玉荣大得多，要不要在陈小珺的问题上网开一面，令卢向东有些为难起来。
说实话，卢向东当时想对没有请假而无故不到岗的人作出开除处分的决定，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李小强和保卫科的另外两名职工，确实就是送上门的三只“鸡”，“杀”了他们，可以吓住一大群“猴”。但让卢向东没有想到的是，另外三个没有到岗的女职工，却是各有背景，名符其实在“猴”。
这也是卢向东经验不足，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在卢向东参加工作的时候，县里的企业普遍不景气。那时候氮肥厂的生产虽然还算正常，但效益已经大不如前了。卢向东对氮肥厂红火的历史，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自己却没有一点直观的感觉。事实上，就在几年前，县里但凡有点门路的人都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子女、亲属安排进氮肥厂上班。因为当时机关、企业、事业单位之间的差别还不明显，企业的收入普通高于机关和事业单位，氮肥厂的工资、资金和其他福利相加，甚至达到机关工作人员的两到三倍。
所以在氮肥厂，不少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正因为卢向东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结果一下子就得罪了三尊大佛。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卢向东已经作出了决定，就不可能因为怕得罪人而轻易更改。不过，陈文海毕竟不是普通干部，他的话还是引起了卢向东的重视。
当然，卢向东是见过大世面的，在电话里对陈文海自然也是不卑不亢，实事求是地说道：“陈主任，陈小珺没有到岗是事实，至于她有没有接到通知，我会调查清楚。如果她当真没有接到通知，我可以考虑酌情减轻对她的处分。如果她接到了通知而没有到岗，那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陈文海担任县委常委的时候跟马明关系不错，县人武部在开发区圈了一块地建设靶场和训练基地，陈文海还跟着马明一起去看过，能够感觉到开发区日新月异的变化。从靶场工地回来之后，陈文海便有了在开发区弄一块地建设人大新办公场所的想法，所以他对卢向东也做了一番了解，听说过卢向东的一些经历。
所以，在电话里，陈文海并没有摆领导的架子，而是笑道：“如果真是小珺的错，随便你怎么处分，我都没有意见，也算是给她一点教训，让她长点记性。我现在就让小珺到你那儿去，当面把问题向你汇报清楚，你看怎么样？”
陈文海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卢向东哪能不答应，只得说道：“那好，我在办公室等她。”放下电话，卢向东才想起来，到现在他还没有去过自己的办公室，不由又问道：“郑主任呢？我的办公室在几楼？”
自从下午起，卢向东就再也没有见过郑小明的影子。当然了，他一直在观看上午的会议录影，后来又到厂门口处理了这起纠纷，倒也没有顾得上郑小明。但是，给自己安排办公室应该是厂办的职责，这事还就得找到郑小明才行。
李静嘴快，小声说道：“卢厂长，厂里副厂级以上领导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不过，我今天看到原来厂长室的门口换了块书记室的牌子，但是却没有看到厂长室的牌子挂在哪里。我看，郑主任根本就没给您准备办公室。”
她原本也不是这样喜欢多话的女孩，只是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是她仰慕的对象，她多少有点打抱不平，一些本应藏在心里的想法也就脱口而出了。
其实她不用说这么清楚，卢向东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卢向东的城府要比李静深得多，尽管心里也很不舒服，却不会表露出来，只是笑道：“今天是大修理第一天，郑主任事情太多，大概还没顾得上。这样吧，我先在你办公室等陈小珺好了。”
…
李静听说卢向东要到她的办公室等陈小珺，顿时满心欢喜，像头小鹿似的又蹦又跳，一直把卢向东领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又是泡茶，又是翻出一盒饼干，说道：“卢厂长，您忙了一下午，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李静也喜欢吃零食，盒子里饼干的品种还不少。只是卢向东对零食却没有什么兴趣，指着最后面一张办公桌问道：“你们征科长呢？”
这一次却是周斌抢着回答道：“征科长到一线车间采访去了。”
宣传科科长叫征启年，他有个爱好，经常利用下午上班时间跑到厂区东边小河边钓鱼，往往要到很晚才回来。科室里的其他人都知道征启年的这个习惯，周斌抢先回答，就是害怕李静再说漏了嘴。而且周斌还知道，征启年之所以在厂里大修期间跑去钓鱼，其实是为了躲着新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