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酒品看人品，卢向东知道老爷子在借机观察自己。当然，这个酒品不是比谁的酒量更大，而是在酒桌上的表现。有些人酒量大，自己却故意不喝，想方设法把别人灌醉，以此为乐。有些人酒量不行，却喜欢逞强，结果每次都烂醉如泥。这些都算不得好酒品。喝酒其实就和做人一样，要有自知之明，要能不卑不亢。卢向东知道自己的酒量，喝两斤的话应该就醉了，但一斤半还是可以的。他便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喝酒的时候，老爷子果然只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大约在五钱左右，剩下的连着酒瓶子一起都给了卢向东。不过，老爷子很健谈，整晚都是他在说，卢向东和杨眉在当听众，从战争年代一直说到后来的回归地方以及现在的离休生活，唯独没有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但他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到了后来，精神也开始不济，在杨眉和卢向东的连番劝说下，这才回去休息。

…

一斤酒下肚，卢向东多少有些酒意，躺在床上一时竟睡不着，忍不住又想起了骆天明说过的话。从内心来说，卢向东并不相信杨眉和骆天明有过什么交往，但骆天明的话却让他心里堵得慌，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骆天明表面上文质彬彬，但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小人。但往往正是这种无赖小人，反而更叫人难以应对。

正胡思乱想之间，杨眉推开门，闪了进来。

卢向东赶紧坐了起来：“眉眉，你怎么还不睡觉？”

杨眉轻咬嘴唇，小声说道：“向东，你实话告诉我，骆天明的话你信不信？”

卢向东摇了摇头：“不信。”

“真的？”

“真的。”

杨眉却在床边坐下，看着卢向东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我不相信。”

卢向东奇怪道：“你不相信什么？”

杨眉眼圈红了红，说道：“其实你还是有点信了，是不是？”

说实话，卢向东心里还真有点乱，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一张白纸呢。但他也明白，这不现实，也不切实际。他不由笑道：“傻丫头，我只在乎你的现在和未来，过去的事我可管不着。”

“你还是在乎的！”哪知道，听了这句话，杨眉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我过去就没有事！”

卢向东没想到平时颇有几分巾帼英雄气概的杨眉，今天为了这档子事，居然两次哭了鼻子，这说明她有多在意那件事。卢向东也才明白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慌忙安慰道：“对对对，你过去也没事。”

这话说得其实也没什么水平，杨眉不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忽然说道：“向东，亲我。”

亲吻是他们交往以来最喜欢做的游戏，卢向东自然毫不犹豫便亲了下去。良久，两人才缓缓分开。杨眉却把卢向东抱得更紧，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声音细若蚊蝇：“向东，你要了我吧，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

这层窗户纸，卢向东很早就想捅破了，但杨眉一直坚守着，他也就没有勉强。没想到，今天骆天明的一番话，却让杨眉决定主动献身。不过，卢向东虽然喝了酒，头脑却异常清醒，他很果断地摇了摇头：“眉，我都说了，相信你！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还有资格做你的爱人吗？你别瞎想了，把这个时刻留到那个最重要的日子吧。”

就在杨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卢向东心胸豁然开朗。杨眉敢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证明她确实没有问题。而且，刚才的那次接吻也让卢向东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接吻时杨眉动作青涩的情景。试想，一个连接吻都不会的女孩，又怎么可能做过那种事？显然，杨眉在这方面就是一张白纸。卢向东突然觉得自己拣着宝了。

第二天一早，杨建华赶了过来，面色凝重。正在院子里打拳的杨眉主动叫道，姑姑早。卢向东也赶紧跟着喊了声阿姨好。但杨建华只是朝杨眉点了个头，对卢向东连正眼都没看一下便匆匆进了屋。

“哼，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杨眉不满她对卢向东的态度，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但杨建华终究是她的长辈，她也不能计较太多。至于卢向东，目前还是个外人，更不可能发表什么评论。不过，昨天晚上他已经了了那个心结，精神放松，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杨建华从屋里走了出来，眼圈有点红，但脸上多了些笑容。她拉了拉杨眉的手，说道：“眉眉，你现在难得回燕京一趟，中午我们全家请你一起吃个饭。”

她把“你”字咬得特别重，显然是将卢向东排除在外。

“谢谢姑姑，我就不去了。”杨眉自然不高兴，指了指卢向东，道，“这是我的男朋友卢向东，他第一次来燕京，我要带他到处逛逛。”

杨建华请自己的侄女吃饭，一来为了和解，二来也有替骆天明向她道歉的意思。见到杨眉不领情，杨建华有些没趣，哼了一声，道：“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这时，杨老爷子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杨眉赶紧走过去，问道：“爷爷，姑姑跟你说什么了？难道就这样便宜了那小子！”

卢向东却轻轻摇了摇头，这还用问吗？昨天的事就算揭过去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子也不可能不照顾女儿的面子，毕竟骆天明和杨建华也算至亲了。想到自己还没有正式迈进杨家的大门，就得罪了杨家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卢向东不由得暗自苦笑。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非他放弃杨眉，否则矛盾总会存在。而放弃了杨眉，他跟杨家还能再有什么关系吗？

果然，老爷子没有回答杨眉的话，只是活动了一下身体，勉强笑了笑，说道：“刚才你们两个小家伙在说什么？要去逛逛这座燕京城？那好，把我老头子也带上。我老头子可比你们熟悉多了，给你们做做向导。”

卢向东不由吃了一惊，赶紧说道：“爷爷，我们哪也不去，就是专程过来陪您的。”旅游是件辛苦的差事，老爷子已经年过七旬，要是磕着碰着，他可没办法向杨建军交代。

老爷子哈哈大笑：“我呀，早就想出去走走了。只是你们各忙各的，也没人陪我，我也不敢走得太远。这一次，你们可不能拂了我的心愿。”

其实，他还真想出去散散心。他最疼爱杨眉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女，但杨建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替骆天明求情，他心一软，也就答应不再追究这件事，也不把这件事告诉杨建军。可是这样一来，又觉得对不起孙女，所以心情才会十分纠结，也就更想出去走走。

老爷子话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卢向东自然不好拒绝，只能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多存一分小心罢了。

…

燕京城的景点很多，但老爷子毕竟年龄大了，卢向东和杨眉不敢让他太劳累，只能选择两个最经典的地方，星期三游了故宫，星期四爬了长城。星期四这天恰巧是儿童节，有许多家长也带着孩子爬长城。

老爷子看到这个情景，似乎心有感触，忽然冒出一句：“小卢，眉眉，等建军回来，我跟他说说，早点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我已经老了，要是临走前能够抱上曾孙，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杨眉工作责任心很强，不想这么早结婚，不由嗔道：“爷爷，你说什么呢，我们还小。”

卢向东在省城有陈红，在朝阳有党玉，还有了一双儿女，更是不着急，笑道：“爷爷，您老当益壮，长命百岁，一定有抱上曾孙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