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却格格笑道：“卢主任，您教导过我们。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我可是牢记在心，哪敢假公济私。给您准备一份年货，那是黄局长特意交待的，我们做下属的只是遵照执行罢了。”忽然，她又抬起头，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卢向东道：“不过，我还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想知道的话，就跟我回家去看看，好不好？”

三十岁正是女人最成熟的时候，唐睿又喝了不少酒，一张俏脸艳若桃花，声音也开始发嗲，媚态尽显，看得卢向东心神为之一动。在卢向东心里，唐睿和赵明一样，都被划入了危险级别的行列。只不过一个是女子，一个是小人，危险的含义不同而已。但卢向东对他们却是时刻保持着警惕，所以他只是微一失神，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摇头笑道：“算了，今天酒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家歇着吧。找个驾驶员，帮我把车开回去。”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是杨眉对他下的死命令。从天水雅阁到明珠苑虽然只有几步路，他还是决定严格遵守这项“规定”。

九十年代初期，驾驶员还不是很多。但驾校就是交通局的下属单位，交通局别的不多，驾驶员却肯定不缺，办公室几乎人人都会开车，就连唐睿最近也在学驾驶。对唐睿来说，找个驾驶员根本不成问题，她甚至不用电话，只朝酒店里喊了一嗓子。刚才一起吃饭的人还有几个没有走，留在里面打牌。一个小伙子马上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唐主任，你要用车？”

唐睿已经收起了妩媚，挥了挥手：“把卢主任送到家，要保证安全！”

临上车前，卢向东又想起了什么，对唐睿说道：“小吴现在没事做了，你方便的话，帮着安排一下。”

为吴永丰的工作去找袁飞舟，想必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但卢向东现在有些摸清楚袁飞舟对自己的态度，再加之上次袁飞舟说了什么做人不可忘恩负义之类的话，他更不想去求袁飞舟。而唐睿虽然只是交通局办公室副主任，但和方方面面的交道很多，在临时人员政策出现松动的情况下，安排个把人应该不成问题。

果然，唐睿没有回绝，只是略一沉吟，便道：“等我明天问一问小吴自己，如果他愿意的话，就到青山乡运管所去吧。”

…

第二天中午，卢向东刚刚捧起饭碗，就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昨天晚上帮他开车的那个小伙子。小伙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指挥着另外两个年轻人把几只大纸箱子搬了进来，说道：“卢主任，这是黄局让我们给您送的一点年货。”

没想到唐睿昨天说的不是玩笑话，今天还真给他送来了东西。卢向东也没有推辞，全部收下，又从茶几下面拿出三包中华烟扔给小伙子：“家里有小孩子，烟我就不分了，你们拿去自己路上抽。”

一上午，三个年轻人已经跑了十几位领导家，东西别人都收下了，他们连一口水也没喝上，却在卢向东这里领到了香烟，几个人顿时连连道谢，欢天喜地地去了。

杨眉却皱起了眉头，责怪道：“你也不问问清楚是什么东西，就随便收下了。”

卢向东笑道：“用这么大箱子装着能是什么，一些年货而已，今年过年大概不用再买什么东西。”

果然，纸箱子里面是腊肉、香肠、风鸡、水果、糖，甚至还有一些鞭炮。另外透着腥气的蛇皮口袋里面放着十几斤重的大青鱼，两斤多的黑鱼和一斤左右的鳊鱼。年货中唯独没有烟酒。不得不说，黄文琦为县领导们置办的年货很有特色。领导们不缺烟酒，多送一点也不过锦上添花罢了，这些东西反而能够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并且不用担心违反纪律。

去年春节，卢向东还在到处送礼，没想到今年他也成了收礼队伍中的一员。看着这些年货，卢向东免不了一阵感慨，叹息道：“看样子，我也该有所动作了。”

…

春节送礼已经成为一种文化，一种惯例。你送了，领导不一定记得住你。如果你没送，说不定领导就会把你记在心上。当然，这个记在心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就会被打入另册。杨眉对送礼不以为然，但也没有阻止卢向东去送礼，还帮着拟了个名单。

因为省里面卢向东已经提前去过了，而县领导他又不是十分熟悉，而且级别也有些差距，不好贸然登门，所以这个名单中主要是乡里和交通局的一些干部。另外还有胡世宏和严小军，这两位只能算作朋友，而不是领导。至于公丨安丨局的领导，杨眉坚决不肯送礼，卢向东也就没有勉强。够得上让卢向东送礼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即便这样，城里乡下跑了两天，也把卢向东累得够呛。

他送的礼无非是烟酒之类，除了严小军百般推辞之外，其他人都是照单笑纳。最后，卢向东对严小军发了话，如果不收，那就是瞧不起他这个朋友。严小军才勉强收下，却回给他两罐茶叶，是严小军的亲戚从江南带过来的白茶，算是真正的礼尚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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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春节送礼这项仪式走完，卢向东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好好放松一下，就接到了唐睿的传呼。

电话回过去，只听唐睿声音慵懒，带着几丝妩媚：“我的老领导，有没有空来视察视察我的新家？”

卢向东一愣：“你的新家？”

“是啊，局里刚刚分了房子，再也不用四处流浪了。”唐睿又格格笑了起来，笑声透着幸福，透着满足。

卢向东忍不住感慨起来：“交通局还真是个好单位。”

确实，无论是在环保局还是青山乡，他连一砖一瓦都没有分到。虽然他现在并不差钱，就算买上三五套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该享受的福利谁又会拒绝呢？

“老领导，你要是觉得咱们交通局好，调过来就是了，还不是黄局一句话的事情。”唐睿笑得更开心了，“老领导，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不会有今天。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打算请你吃顿饭，感谢你一下。你不会拒绝我吧？”

几辈子修不到城墙根，这是朝阳当地的俗语，很形象地说明了从农村到城市有多困难。如果不是卢向东帮她调进交通局，她已经被村建办清退回家了，说不定只能在乡里摆个小摊聊以度日，甚至还可能沦落为失足妇女。如今她在城里居然有了自己的房子，而且是公房。这要是传回乡里去，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就冲着这一点，她怎么感谢卢向东都不为过。

“吃饭？行！在哪里？什么时间？我一定参加。”卢向东虽然对唐睿怀有警惕之心，却也不怕跟她一直吃饭。他和黄文琦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吃饭，而唐睿作为负责后勤的副主任，大多数时候都会全程陪同，做好服务。他们在一起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倒没有什么好避嫌的。另外，按照朝阳当地的习俗，乔迁新居通常也是要摆酒的，大不了到时候准备个厚一点的红包罢了。所以卢向东根本没有多想。

唐睿却笑道：“那好，就这样说定了。晚上六点，我在家等你。”

卢向东暗生警惕：“去你家？”

感觉到卢向东的迟疑，唐睿娇笑道：“老领导，你不会言而无信吧？到我家怎么了，我一个女人家，还能吃了你不成。”

确实，卢向东刚才的话已出口，再也无法反悔。他便笑了笑，道：“你不用激我，我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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